几天后,南滨市,南边郊区一处私家园林,静湖庄。
静湖庄,因湖得名。庄园属于南滨市一个望族,主家主要经营古董和文化产品,颇有些人文气息和文士古风。
静湖位于庄园一侧,几乎占去庄园一半的面积,正好隔开了家族住地和南滨市城区。靠近城区的这边,并不禁止外人进入。不过来的人也并不多,主要是南滨这个地方,类似的风景胜地不少。
林佳仪是林家的掌舵主母的外孙女,因为林家势大,她父亲是入赘的,所以她跟了母亲姓林。不过虽然是这样一个身份,但因为她是外婆的心头肉,在家族里倒很有些地位。
比如说这见荷楼,位于庄园的东侧,和家族住地、城区围绕静湖呈三角分布,这么一个幽静清雅的地方,几乎成了她的专属。
不过这几天,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些未知的东西要从远处来接近自己一样,这种对未知的担忧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老是忘东忘西,几天来挨了老妈不少唠叨。
“不行啊,这样,怎么能让心静一静呢?”林佳仪坐在窗前的藤团上自言自语。
她低下头,看着藤团,铜色的藤团看上去很有些老旧了,中心和前面边缘的地方都被磨得薄了些,却油亮光滑,散发着老古董般的光泽。
这是曾外祖母最爱的一样家具,听家里长辈说,她还在的时候,是没有人敢坐这个藤团的,曾外祖母很爱惜它,就像爱惜自己的身体一样。她去世之后,佳仪的外婆把它收藏起来,和曾外祖母的其它一些东西放到一个大箱子里。
林佳仪五岁的时候,有一天看见外婆把箱子打开,抚着这个藤团在那里感伤。不知为何,她立马就看上这个藤团了,非要据为己有,当时妈妈还责骂来着。
但是外婆说,“就给她吧,兴许她是真喜欢。而且小仪和你(佳仪妈妈)外婆长得很有些相像,我想你外婆不会责怪的。”
外婆不但把藤团给了林佳仪,还拿出另一件东西,一张有些年头的古筝,对佳仪的妈妈说:“我和你都没能把古筝学好,这也是你外婆的一个遗憾,现在不妨让佳仪试试,说不定她有这个天赋呢!”
果然不出意料,从那时起,林佳仪真的表现出独有的天赋,很快就能弹得一手好曲,曾外祖母的这两件宝贝也就彻底归了她。
想到古筝,林佳仪把眼光投向一旁桌上的那个大盒子。好久没有弹奏过了,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听电子声乐,又忙于学业和工作,倒把这古筝冷落在这角落里多时。
把古筝架好放在窗边,林佳仪轻抚着琴弦,开始调音,慢慢找着感觉。一串串音符流动而出,那不安的心绪似乎开始平静下来。
看着眼前荷塘里盛开的荷花,“还是弹一曲‘出水莲’吧”,林佳仪决定,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曲目,听外婆说也是曾外祖母最爱的一首。
琴音从林佳仪的小楼上传出,飘过楼前的荷塘,余音回荡在竹林之间。这一刻,天地中仿佛除了那柔美的琴声,再无他音。
一曲将完,林佳仪突然心中一颤,伸手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她抬头望向窗外,只见荷塘对面,一个怅然的身影呆呆的立在那里。
琴声已停,那人看着林佳仪的脸,呆愣了阵后,猛然拔足狂奔,绕过荷塘就来到小楼前,正欲要上楼,却又停了下来,望着楼上有些不知所措。
林佳仪心中那不安的感觉忽然强烈起来,她站起身,四望一下,却发现无处可避。曾外祖母当年建的这见荷楼本无多余之物,也只有一条楼道上来。
“这人是谁,他要干什么?”林佳仪很是慌张,好半晌才想起取下指上甲片,准备将古筝收起。这时却又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她慌忙将古筝抱在怀中,定定的看着楼梯口。
一个穿着随意的男人出现在林佳仪的眼前,一张年轻的面孔,却用一种沧桑的眼神静静的看着她。
“你是谁,这里是私人的地方,你不能上来的!”林佳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着抖,内心里拼命的想给自己鼓鼓劲,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子荷,是你吗?”那男子终于开口了,却叫着一个让林佳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那是谁的名字呢,林佳仪仿佛脑筋短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林佳仪抱着古筝,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呢?”男子笑了笑,“多少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美丽,你的琴声也还是那么幽婉动听。子荷,这些年你过得一定很好,是不是?”
“子荷?你说的是子荷,秦子荷?”林佳仪忽然想起曾外祖母的名字正是子荷,心中不由大骇,“你怎么知道我曾外婆的名字?”
这下轮到男子吃惊了,然后他猛地拍了一下额头,仰天长叹一声,“忘了,居然忘了这是哪个时代了,真够傻的!”
男子突然觉得非常尴尬,冲着林佳仪笑了下,“对不起,小姐,我是认错人了,实在是唐突了佳人,非常的抱歉。”
林佳仪见他道歉,才觉得这人似乎并不是个坏人,也慢慢放下心来。
“只是,刚才你说你曾外婆的名字是秦子荷,我没有听错吧?”男子又问道。
“嗯,你没听错。”林佳仪点点头。
“这见荷楼有些年头了吧?”男子四望了一下,突然问道。
“嗯,见荷楼是我曾外婆还在时建的,有三十来年了,外面的荷塘也是。”林佳仪卸下心中的不安,对这男子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她一直都喜欢荷花,名字里也有个荷字,最爱的曲子也是出水莲,而且,她还记着我……”男子望着窗外的荷塘,怔怔地自语道。
“我曾外婆已经过世二十多年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到底是谁?”林佳仪觉得眼前这人跟自己这些天的那种奇怪的不安联系在了一起,这人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现在也不知道了,呵呵!”男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楼梯上又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不到两秒钟后,一个高挑的冰雪美女出现在二人面前。
冰雪美女看到林佳仪,先是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接着脸上迅速换了一个表情,居然微笑着对这吓坏了的小姑娘道了个歉,然后又严肃的对石见说:“石见,你违反约定了!”
石见挠了挠头,心里想起出来前和季雨晴的约定,“对不起,我听见这位小姐的琴声,不由自主的过来了。”
“哼,这次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要是再有这样,以后你就别想出来了!”在一个娇弱的女孩子面前,季雨晴觉得也不好表现得太无情,便放过了他。
“是,季大组长,我保证没有下次!”石见慎重的点点头,但眼角却瞟了一眼林佳仪,心想,子荷,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能在此遇到“你”,也算遂了我一桩心愿。
林佳仪看着两人再次向她致歉后缓缓离去,心中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浮上来,有些疑惑不解,甚至还有些怅然若失。仿佛有一些久远的记忆想要冲开思想的樊篱,让她隐隐有些头疼起来。
百思不得其解后,林佳仪决定去找一下外婆,也许会得到一些答案。
没想到外婆也没有答案,她从来没听说过石见这个名字。但她想了半晌,然后在一个老式书桌的抽屉中寻摸了一会,找到一个有些古旧的盒子,递给林佳仪。
“这是你曾外婆留下的一个密码盒,没有人知道密码,也从没有人打开过。或许里面有些你想要的答案吧!”
林佳仪仔细端详着这个盒子,这是一个用字母做密码的轮盘密码盒,在几十年前就很少见。
盒子上面没有什么花饰,只有寥寥几条简单的线条,几个轮盘上是阴刻的字母。林佳仪曾经在博物馆见过这类似的盒子,这种密码盒和其他类似的密码盒有所不同。
不同于那种卡簧式密码锁,采用的是纯粹的固定形态结构,没有卡簧之类的东西,全靠错位和机关,以至于解锁时没有声音,不知道密码的话也就只能靠运气来解锁了。
只是这个盒子好像有些奇怪,感觉和她见过的那些有点不同,可不同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