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九牧再次见到胡招弟时，是在医务室里。
霍思良、武媚和吕应试三人满身伤地躺在病床上，一脸气愤地和探望他们的同班同学说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霍思良和吕应试鼻青脸肿，大多是些皮外伤，反而是武媚情况有些严重，她一条胳膊打着石膏，显然是折了，几根手指缠着厚厚的纱布，肿得连东西都拿不了，全靠其他同学给她喂水。
在最靠里的病床上，胡招弟坐着，双手抱膝，手指紧紧扣着染红的绷带，深埋着脑袋，一言不发，微微颤抖。
“老师！”有同学发现林九牧的到来，急忙喊了句。
同学们纷纷将目光看过来，一脸的激动和气愤。
“嗯。坐吧。”
林九牧应了一声，先来到最近的武媚的床位边，看了看武媚身上的伤，表情虽然任然和善，眼神却逐渐收缩，一股森然的杀气不自觉溢出。
“老，老林……”武媚颤抖的声音响起，受到杀气的影响，她颤抖着。
“抱歉，”林九牧察觉到这点，急忙收敛杀气，虽如此，无言的愤怒却在心中发酵，“你跟老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招弟报了刘文龙老师的秘技课，这个老师是知道的。但那课只花了1学分，我就觉得不对劲，下午我和霍思良、吕应试过去看，就看到招弟被那班里的学生针对，好多人说招弟偷他们的秘技——”
武媚话没说完，吕应试喊道：
“老师！招弟绝对不可能偷东西！我跟她认识好几年了，我相信她不会这么做！她以前差点饿死都不会拿过别人半点的东西，我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林九牧点点头，对武媚道：“你继续说。”
“我们冲进去帮招弟，可那班里的学生有点奇怪，一个个很兴奋，哪怕不关他们事的，也都情绪很激烈，跟火药似的，一点就着。他们一口咬定招弟做了坏事，甚至要打招弟，我们只能反击。没想到……”
武媚脸色逐渐阴沉，气得攥拳，却把自己痛得倒吸凉气。
“肯定是那个王八蛋陈飞鹰！他早早就在教室里，见那些混蛋打不过我们就突然出手，他太厉害，我们打不过他……”
“所以身上的伤，都是他弄的？”
武媚张了张嘴，顿了顿，眼眶逐渐红起来，重重‘嗯’了一声。
“委屈你了。”林九牧伸手，摸摸武媚的脑袋，“你做得很对，思良和应试也做得很好。”
哄了武媚几句，又看向两个男生。
“记得班上参与的人吗？”
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记不住全部，但能认得一些。”
“走得了吗？”
“可以！”
“好，你们先养伤，需要的时候会叫你们。”
林九牧又来到胡招弟病床前坐下。
“招弟？”
胡招弟身体一颤，不过没有抬起头，深埋着脑袋，瓮声瓮气，有气无力地说：“老师问吧。”
“你这样可不行，影响伤口愈合。”
“……”胡招弟毫无回应。
这时，庄小蕊拉了拉林九牧的衬衫，递过来一个粉色的手机。
林九牧疑惑中接过。
那是浪博热搜榜，其中好几条赫然是和胡招弟有关的。
01.#最年轻御妖导师教唆学生偷秘技#
03.#17份卷轴是什么概念#
09.#女盗贼胡招弟#
17.#品德教育漏网之鱼#
林九牧点开这几条，里面是陈飞鹰用‘岭南虎少’的博主账号发布的视频，还有他发的长文章。
按低了音量，林九牧点开视频。
视频正好是胡招弟抽屉里掉出秘技卷轴，并被人怒斥是盗贼的画面，掐头去尾，只留了这么一截。
又点开那文章，文章里面陈飞鹰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将胡招弟如何走动、如何撞人、如何顺走卷轴说得煞有其事，甚至连后来出手攻击武媚等人，也变成了‘为了保护同学不被小偷的同伙袭击，不得不出手’。
无论文章还是视频底下，都是一堆谴责胡招弟的内容，用词之恶毒，令人心寒。
“她也看了？”
“嗯。”
林九牧也明白招弟为什么会这样的表现了。
他轻抚着胡招弟的脑袋。
“招弟，能抬起头吗？老师问你个问题，只问一次，你也只需要回答一次。”林九牧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
好半晌，胡招弟微微抬头，一双哭得发肿的眼睛泪汪汪地望着他。
“告诉老师，你有没有去偷那些秘技？”
“没有。”
林九牧笑了笑：“很好，老师相信你。”
胡招弟明显愣住，呆呆地看着他，其他同学的声音随后响起。
“我们也相信你，招弟。”
“对！咱161班才不至于做那种事情！”
“大家都相信你，别理网上的脑残喷子。”
胡招弟看着周围的同学，嘴一瘪，泪水再次哗啦啦流了下来。
“哇呜呜呜……老师……我委屈……”
林九牧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其他同学也纷纷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哄着。
好不容易，胡招弟心情有些恢复，也抹干了眼泪，一个来自家里的电话响起。
她犹豫了一下，选了接听。
“贱种！你又在外面做什么了？你怎么能偷东西呢！”一个中年女子刻薄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
听到的同学都愣住了。
“我没——”
“你要是不想活，自己找个地方埋了，别给我们添麻烦！你这样让你弟以后怎么做人？”
“妈，我真没偷东西！”
“闭嘴！还敢顶嘴是吗？谁教你顶嘴的？是不是你那个狗屁老师？毛都没长齐学人当老师！你这贱种到底看上他什么？找这么不靠谱的！你这样，今后你弟出去了靠谁？要我们这把老骨头去帮他吗？”
她母亲的声音很大，从手机听筒传出来，围着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
很难相信，这些话会从一个母亲的口中说出。
这时，吕应试从病床上下来，独腿蹬着赶过来，一把夺走手机。
“阿姨，我是吕应试。”
手机那头停顿了下。
“哎呦，小吕是你啊。那贱种没给你添麻烦吧？”
“招弟很好。”
“没添麻烦就行。要不是看在你们家的面子上，我才不让这贱种上大学呢，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嫁人呢，能拿回些彩礼。以后她弟盖房、养那啥御妖，那可都是要花钱的。还有啊，你让她别跟那个什么年轻老师了，找个别的老师……”
吕应试一边应‘是’一边咬牙。
不一会，电话挂断，所有人面面相觑。
“老师，抱歉。”吕应试苦笑着说，为了尽快结束电话，他甚至都跟着骂了几句。
林九牧摇摇头，没有在意。
经过这番电话，林九牧对胡招弟的家庭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
“招弟。”林九牧喊。
招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像孤零零的孩子一般。
“给老师一点时间，明天，老师给你们找回公道。”
“老师……”
“好好休息。”林九牧说着，站起来，对庄小蕊等几个女生说，“好好照顾她。”
说完，他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