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旁边打算闭着嘴不说话的蟾六看了他一眼。
这妖修说话倒是有意思，如果没记错的话，魔尊大人说，这人是他们这次队伍的领队。
那怎么刚才两边唇枪舌战的时候不见出来说话，这会反倒跳出来了。
看戏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阮方青早在底下的时候，就已经满腹委屈无人可以诉说。
此时她走到柯志瑞的身边，泪眼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心中委屈便被无限放大，渴求对方对她许多的爱怜。
柯志瑞一看到阮方青的含泪的眼睛，心肝也颤了颤，温柔地半揽着她：“方青，你受苦了！”
阮方青哭得更凶：“我差一点就见不到瑞哥哥了…”
柯志瑞听到这话，心中那股被浇灭的火苗再次燃烧起来。
当然这个火苗不是为了阮方青，而是为了能撕下陶思芊虚伪的面具而感到的兴奋！
因为这样，陶思芊就再也不配作为仙尊的弟子。
而他这样天赋异禀，悟性极高的人则可以！
勉强压抑住颤抖的身体，他看向陶思芊，高声质问：“陶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以辈分相压，欺负了方青？！未免太可恶！”
说完低头安抚阮方青，一副为她做主的模样，随后又将视线转向陶思芊。
因为他不想错过陶思芊难堪到发疯的神情！
全然没有注意到阮方青在听了这话后直接尴尬地震在原地。
或许他注意到了，却只是想当做没看见而已。
只要是有机会能将陶思芊打进泥里，不管这件事情存不存在，都无所谓！
陶思芊看着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所想跟他嘴上讲的东西完全不相干。
特别是在看到他身后那些莺莺燕燕，因为柯志瑞对阮方青的举动，既是感动又是嫉妒，甚至希望此时被他抱着的人是她们自己的时候，就笑了。
要是这些人知道柯志瑞心里所想，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精彩的表情，想想，应该很有趣。
结果这一笑仇恨值拉满，让看似骄傲自负，实则自卑的柯志瑞顿时垮了脸。
他眼神不善：“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许久不见，柯师侄似乎还没有长出脑子来。”
说完还咧嘴，表情恶劣地看着他。
柯志瑞咬牙切齿：“陶师叔莫不是就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罪行吗？！”
可是陶思芊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不再分给他眼神。
但柯志瑞却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到了宣泄口，原本还想再嘲讽她两句，却被身旁的人给拉住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阮方青，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就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心想自己为了她跟陶思芊对峙，她居然还想拉着自己，就没见过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他抬手试图甩掉这只手：“方青！不要闹！我这是在为你讨回公…”
结果却看到了牛苹珍。
柯志瑞的火顿时就被一桶名为怂的冷水浇息。
他敢对阮方青大喊大叫，却不敢对这个实力强大，又对自己情有独钟的牛苹珍硬气。
态度瞬间软化：“牛姐姐，怎么了？”
牛苹珍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看向陶思芊。
“既然你如此肯定下面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不如你解释一下，你身边那个妖修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迁伊大森林里，有你这样的妖修。”
此话一出，不只是柯志瑞这边的人，就连陶思芊身边的队友都惊呆了。
特别是蟾六本人。
“嘶，不应该啊！”
正纳闷着，就看到陶思芊跟随着队伍的其他人，默默地离他远了一步，而且还给了他一个带不动的眼神后，蟾六就慌了。
魔尊这是不打算用它了？
那它岂不是要变成弃子了！
不要啊啊！它还要离开这个破秘境，纵横世间五百年呢！！
于是急忙传音解释。
“魔尊大人，你听我解释！”
原本以为陶思芊根本不会理自己，没想到那边很快回了音。
“嗯~你好好解释一下。”
蟾六一愣。
虽然确实很想跟魔尊大人好好解释一下，但是对方这语气，怎么感觉像是在看它的笑话...
错觉吧！！
“我的天赋之一就是能够掩盖自身的妖气，合体期的修士都不一定能将我的真身看破。这牛妖不过元婴期的修为，自然是看不出来。她现在也只不过是炸我的身份而已。”
陶思芊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对它这么认真解释的行为感到很有趣：“哦~原来是这样。”
蟾六看到她依旧是这副表情，总算明白过来。
魔尊大人压根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只是想看它尴尬着急的模样！
这真是如同传闻中一样，喜欢拿他人取乐！
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它委屈地撇了下嘴，而后转向牛苹珍：“在下自认玉树临风，不知道这位道友怎么就将我认成了妖修？”
牛苹珍笑了，一副十分笃定的模样：“别人或许察觉不出来，不代表我不行。在这碎石阵之下的巨大妖兽，是你饲养的吧？”
蟾六一听前半句，心都差点跳出来，莫不是这牛妖有特殊的法宝，真能看破它的真身？！
但一听后半句，它又将心放回了肚子。
只是她后面这话是什么意思？
它看向陶思芊。
陶思芊看了一眼牛苹珍。
牛苹珍的逻辑其实很好理解。
陶思芊和阮方青两个不过金丹期的修士，怎么可能能从一只巨大的妖兽口中逃脱，唯一的一个理由，就是这个跟着陶思芊一起上来的红衣男子了。
可是奇怪的是，她想的并不是，蟾六为什么没有将巨大妖兽杀死，而是说蟾六饲养了妖兽。
似乎在她的认知里，妖修饲养妖兽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换句话说，是牛苹珍觉得，妖修饲养妖兽才是更符合逻辑的事。
可是从人修的角度来说，不管是妖兽还是妖修都是动物异形，但其实不同。
妖兽虽是兽类的异形，但大部分生来不羁且嗜血，不但有强烈的领地意识，甚至有些高阶妖兽会生出意识。
所以从实际上来说，妖兽是不会甘于屈居与妖修之下的。
这在修仙界甚至是魔界，是一件常识。
所以牛苹珍的话语就变得很奇怪了，似乎好像在这里，妖兽被妖修饲养才是合情合理的。
陶思芊看向蟾六。
蟾六是她接取到紫金宗前任掌门的消息之后，从魔界深渊里面随手摸出来的一只变异火蟾，然后将之携带到了秘境，并且在法阵落成之后，投放在了这里。
后来它又被这一届巫撘用钉神锁强行困在这碎石阵之下，按道理来说没有人见过它的人形样貌。
所以如果她猜的没错，牛苹珍是想通过这句话，问出蟾六的真实身份。
如果蟾六继续说它只是人修，那牛苹珍势必会问，它是怎么救出的两人，那巨兽去了哪里。
如果蟾六改口说自己的确是妖修，那只巨兽是自己饲养的，那牛苹珍肯定搬出巫撘的事，顺便质疑它。
总之，牛苹珍这些话并不是为了拉近关系，而是试探。
就是不知道蟾六会怎么回答了。
果然，一听到这话，蟾六脸上的表情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什么破问题？！这不是挖坑给它跳吗？！
蟾六抬眼再看陶思芊，发现她果然眼中兴趣盎然，似乎很想看它翻车的样子。
嘿？！
这魔尊大人还真是够皮的！就不能盼着它点好嘛？！
忽然对方眼中看好戏的神情加深，蟾六猛然回神，扭头就看到牛苹珍那双阴森、如同淬了毒的眼睛。
显然因为它半天没回答，这牛妖更加确定自己有问题了！
它挠了挠脸，佯装疑惑：“咳…其实…我不太能听懂道友在说什么，妖兽能被妖修饲养吗？”
话音一落，就看到那牛妖带着审视的目光，将自己全身上下扫了个遍，企图要将它看穿。
看了许久，牛苹珍这才收敛了目光，只是眼神依旧在蟾六身上逡巡。
看来是她想多了。
也对，妖修怎么可能会愿意跟人修这种柔弱的东西在一起？！
不过蟾六的回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于是她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我想请问，你作为一个人修，是怎么从外面进来的？又是怎么杀了那个巨型妖兽的？”
蟾六就知道她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它杀了它自己吧！？
于是顿时急得脑袋上冒汗。
柯志瑞小队的人和象头都在看戏，陶思芊小队的人都皱着眉头，也想知道这个跟着陶思芊一起上来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于是乎，这些人都没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牛苹珍是怎么怎么知道，人修是从外面来的？
陶思芊看向她，对方似乎也没发现自己话里的漏洞，好像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潜意识里的认知。
所以她不是这里的土著？
莫不是和那个说出了蟾六真身的巫撘一样，都是外面来的妖修？
可是既然是外面来的妖修，为什么认知里会认为妖修能够饲养妖兽呢？
陶思芊眼眸微眯，轻轻哼笑了一声。
有意思。
“魔尊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编不下去了！QAQ”
蟾六自己虽然表面淡定，但它心里慌得一批！
倒不是没想过随便编一个理由，可是它自己的修为不过元婴期，也就比这牛苹珍的修为高一点。
但钉神锁又不是吃素的，现在它早已被抽干，空有一身境界，若是它和这牛妖打起来，它只有被打的份啊！
而且这魔尊大人明显就不打算护着自己，若是躲到她身后去，估计会被她一脚踹到牛苹珍的面前！
夭寿哦！它当初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会被魔尊大人随手摸到呢？！
正在痛苦地怀疑蟾生，那边魔尊大人的传音就来了。
“怕什么？要是被当场戳穿，你就继续回到碎石阵底下嘛~”
这语气要有多云淡风轻，就有多云淡风轻。
呜呜呜，它就知道魔尊大人不会好讲话的！
难不成刚才她放过阮方青和柯志瑞这两个胡乱说话的家伙，只是压着怒火，准备好以后再算账？！
蟾六欲哭无泪。
不行不行，它还想回到秘境之外的世界，纵横世间五千年！怎么可能折损在这里！
“魔尊大人救命！这样吧，以后出去，我任你差遣，时限五十年！怎么样？”
没想到那边笑了一声：“怎么？五十年以后，你打算了结余生？”
蟾六吓到不行：“当然不是…”
这边一人一兽还在讨价还价，那边牛苹珍早已没了耐心。
“看来你的身份果然有问题。”
捆仙锁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游走在牛苹珍的手腕之上，看着像是一条盯准了猎物的蛇。
蟾六一看这情形急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魔尊大人，快救救我！出去之后，我任凭你使唤！”
这句话说的嘶声力竭，带着十足的哭腔，又带着委屈和哀怨。
但却戳中了陶思芊那恶趣味的点上。
她笑了：“你只要说，你到的时候只看见我与阮方青二人，就可以了。”
蟾六带着哭腔：“有用吗？”
陶思芊对它不相信自己的事情表示无所谓：“你也可以自己想个说法。”
蟾六心里打鼓。
这个想法它不是没想过，只是这明显看起来就很扯淡的理由，这牛妖会相信吗？
而且阮方青一直都在，她不会直接戳穿这话吗？
但是它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将陶思芊教给它的话，原样说了出去。
然而，它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牛苹珍叫来了阮方青，似乎是打算问在碎石阵之下的事情。
柯志瑞在旁边也在鼓励阮方青，想让她将底下的一切都讲出来，当然最好能添点油加点醋！
一人一妖看着阮方青，后者压力山大，但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了话。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碎石阵之下，是陶…师叔从巨型妖兽的口中救了我。而且这名…道友确实是在巨型妖兽消失之后才出现的…”
这话一出，无疑是在打柯志瑞的脸。
别说是他了，牛苹珍的眉头也猛然皱起。
她跟阮方青也相处了一段时间，虽然这人修跟其他人修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唯有一点倒是挺让她意外。
那就是阮方青不会说假话。
莫不是她想错了？这红衣服的男子真不是那一派过来抓她的小辫子的？
他真的是个人修？！
这样一想，牛苹珍顿时没了兴趣纠缠。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人修而已，纵然有元婴期的修为，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张薄纸，一捏就碎。
而且她本就不屑于人修说话，能跟柯志瑞的那些红颜知己说话，已经是给了这些人修莫大的面子。
现在居然还认错了人！？
牛苹珍很快将捆仙绳收了起来。
既然是人，那自己也没必要抓着不放。
总归他也是要死的，自己没必要再跟死人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