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场审判主要的内容，仍旧是针对于三百年前发生在鳞渊境的灾难，只是上一回的丹恒曾经因为悲切与失望而一言不发，如今的他却终于愿意在众人面前，缓缓的道出曾经的真相，为自己辩解。
整个神策府面前的审判场之上全程均是鸦雀无声，只有来自于丹恒平静优雅的讲述声在缓缓回荡，看客们好似正在听故事，坐在高位上的华微微皱眉，像是在判断丹恒讲述的真实与否。
默烊看到龙师们那边的情况貌似有点不好，坐在最前面的那个他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那就是前几日在鳞渊境被他丢进海里面的那个。
妈的…怎么没给他淹死。
“杓奁大人，注意表情…”
身后的一个持明小卒凑到了他的身后耳语，提醒他注意此刻自己的表情，这下子默烊可听见这家伙叫什么了，叫不要脸啊~
丹恒大概用了十分钟左右把曾经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他的话语落下之后，场上爆发出了极其激烈的讨论声音，最后被华的一声呵斥压下。
“安静！…饮月君，你所说之事，可有证据。”
“回禀元帅，由于时日已久，而且事发突然，物证从来无从获取，仅有那孽龙所留下的卵中残余的建木之力堪堪可证，人证方面…那日与我共战的挚友，已不知所踪。”
“原来是空口无凭？仅凭你一张嘴，便想要把曾经的罪孽一笔勾销吗，未免痴心妄想！”
听到丹恒说没有证据，出席审判的龙师杓奁便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底气，对丹恒说话的语气那叫一个毫不客气，仿佛曾经保护族人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似的。
默烊听着他那得意的语气差点直接给他一个传送门，把他关到幽囚狱里面好好调教一番了。
好在他还顾忌着这会儿是丹恒的主场，自己就不要没事找事了。
这章他不是主角，就安安静静的看着审判进行吧。
……
丹恒面对着质疑，面不改色。
“我并不是要为自己完全洗清罪孽，我到现在仍旧认为自己是灾祸发生的一环，该有的罪责我不会推托，但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真正该为灾难负责的是谁。
你们大可不相信，因为我本知道空口无凭的事实非常无力，但信不信与我说不说并无任何关系…杓奁，当初在建木之前第一个攻击我的，不正是你么？”
“！”
默烊看见那个龙师杓奁的表情一瞬间便僵硬了，就好像心中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一样，甚至慌乱地站了起来。
“丹枫！休要血口喷人，我明明是带军赶去支援的，因为你的一意孤行导致持明卵损坏半数，现在还要污蔑功臣吗！”
“你慌什么？”
对…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慌什么呢？
此时此刻，不仅仅上丹恒和默烊，连景元华与天风的视线都已经汇聚到了龙师杓奁的身上…华毕竟是见多识广了啊，看着场面哪还能分辨不出真相。
虽然因为证据不足，没有办法盖棺定论，但是华心里面已经有了思量。
“既然当初的饮月之乱别有真相，那么如今的这场审判，饮月君是想要为自己脱罪，恢复龙尊之位么？”
“不。”
“！”
因为刚刚的一切，在场的众人已经默认为丹恒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恢复地位所做，谁知道他不假思索的便否认了。
“我虽自认无罪，却并无证据可供证明，因而已经不再适宜担任这饮月龙尊，今日在此便想要彻底退任龙尊一位，还请持明族的大家另寻良人，我愿接受仙舟对我的任何审判。”
全场寂静…包括审判席上坐着的所有持明族人，因为丹恒刚刚的这一番话无非就是…“这饮月龙尊你们求着我当我也不当了，建木谁爱守谁去守，这苦差事…我受够了。
你们觉得我有罪，那该怎么罚我都认，总之我不会再当这持明龙尊。”
这好像还是仙舟历史上面第一个，主动退任龙尊之位的人，以至于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来自于景元的声音便已经缓解了众人的震惊。
“元帅，不如听我一言？既然丹枫他有意不愿再当龙尊，曾经的罪责又别有缘由，两相权衡之下…不如，将他永世流放，不得再踏入仙舟半步，可得两全其美。”
景元就只这么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效用却非常的大…华其实看出来了他们的小心思，但是又有何妨？她也觉得这样最好。
“本帅会好好参考景元将军的意见，事已至此，这场审判或许…”
“不行！元帅，罪囚丹枫身负龙尊之力，既然已经退任，理应交出自己的力量，继续守望建木封印！”
或许那位龙师是真的急了吧，居然连元帅的话都敢打断，华不满的皱了皱眉看向了那个杓奁，此刻的他眉头迭起，表情狰狞，显然对于现在的发展很不满。
当然…这个时候，前几日所散布出去的，有关于要让丹枫交出力量的舆论就显出了效果…人群里面估计是有托吧，几声大喊，让丹枫交出力量的声音愈来愈大，震耳欲聋。
果然…一到这种时候，真相就已经不再重要了，人们总是要用自己的声音与人数，以及别人心中的情感，化作束缚把那些强大的人困住以成为庇护。
曾经的真相如何又谈何重要。
什么…“拥有力量就理应守护建木保护众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类的话，和曾经的一切一样，就如同一条条绳索朝着丹恒而去，要把他再度层层捆绑。
但是这次的他不会再束手就擒。
“…够了。”
“够了！都给我闭嘴吧！”
两道声音重叠在了一起，除了丹恒的声音，还有一个来自于景元的背后，那个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站出来了的他。
默烊隐于火焰当中闪身到了丹恒的身边，伸手把仍跪着的丹恒扶了起来，他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哗然又疑惑，却不在丹恒和景元预料之外。
毕竟景元早就感觉，自己的背后愈来愈热了啊。
“你们这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东西，别把别人自觉的守护当成理所应当！谁规定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的？不是…这话不应该那个强大的人本人才能说出口吗，那些只会躲在别人背后安然度日的人，
怎么有脸喊出来的啊！”
质疑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声音在力量的帮助之下回荡在整个审判场上，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再喊叫了。
坐在位置上面的华嘴角带着笑意…仔细想来他刚刚说的话，确实是这样。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强大之人的自我奉献，不是受护之人的理所应当，仅是第一印象，她就对默烊感觉很好了呢。
虽然…闯刑场这样的事情还是有点冒事，很容易就会被人抓住把柄，不过这小家伙是不是有些眼熟？
“场下何人，知道自己是在破坏审判秩序么？”
“吾名默烊，不过是个普通的持明族罢了，有幸得到了龙神的亲自赐福，姑且算是已逝的祂最后留下的令使。”
众所周知，得到星神本尊赐予力量的就是令使，默烊自然也是。
丹恒深深的注视着在此时此刻义无反顾来到自己身边的少年…伸手与他十指相握，得到了对方的挠手心回应。
“别怕，我在。”
默烊远远地抬起头与华对视，眼神中丝毫不含怯懦，华也开始正襟危坐…因为如果是不朽令使的话，与她的地位应是平等的。
而且，默烊…华回忆起了三百年前的那一个人。
“…是你？”
“嗯？元帅大人原来认识我吗？！”
“……”
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