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将葫芦系在腰间，退出几步，和青蛙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双手黄水渗流，已是血肉模糊，剧烈的疼痛，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
青蛙站在荷叶上，“不出半个时辰，你的双手就会彻底废掉。”
听得它的话，乐阳并不慌张，“就算没有了双手又怎样，我在太白府中，同样能安然度过一生。”
话音落下，青蛙气得跳脚，看着这小丫头好骗，说话却这样直往人心口上扎。
乐阳眼看青蛙跳下荷叶，往身后的正殿中去，“你想做什么？”
青蛙不语，乐阳紧跟着上前。
她跟随着青蛙的脚步踏进殿中，殿中的深红木架上，摆放着各色陶瓷的罐子。
乐阳目光扫去，每个罐子上，都贴着纸条，上面详细的记载着那罐茶叶的种类、采摘地、采摘时间，以及口感。
“我想做什么，”青蛙跳到正中的红木桌上，将香坛上正燃着的一炷香拔了出来，
“赤脚不念师徒情义，我亦再不用留情面！”
乐阳不解，只是拔了一炷香，怎让他说出这样的大话来。
莫不然，这柱香拔了，能把赤脚大仙怎么样？
看乐阳满脸不解，青蛙缓声道，“这柱香便是赤脚的命脉，香毁人灭！”
“什么意思？”
青蛙不耐烦，“他的修为都寄存在这柱香上。”
“一炷香能有这样大的本事？既然这样重要，为何你能轻易拿到？”
乐阳觉得赤脚大仙不可能这么傻，青蛙也不可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能随手拿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青蛙沉默，遥记起那年赤脚带它回府中，将府中的一切事物都告知与它，那时它从心底里敬重这个师父。
可是为何，他就不愿再给它一次机会？
难道犯了一次错，就再也不能被原谅了吗！
青蛙将香攥在手中，它能想象到，远在脚下人间的赤脚，此刻心绞不止，头痛欲裂，神魂就要分离的痛苦模样。
当初，赤脚告诉他这柱香的用途时，颇带得意地说道，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乐阳看着青蛙逐渐攥紧手中燃着的香，似乎是想要将它折断，却又始终不见它用力折下。
她疑惑着，不过是一炷香，为何它这样纠结？
“你说，”青蛙将香举在手中，看向乐阳，“我该不该折断它？”
“你不经这屋子的主人允许，随意进入这里，损坏物品，”乐阳盯着它，难掩讨厌，
“你还好意思问我该不该折！”
乐阳的话音落下，屋子里一阵寂静。
青蛙看着手中的香，在攥紧与松开之间徘徊。
“我既已被师父抛弃，情义与我，不值一提！”
青蛙语气坚决，似乎下定了决心。
它攥紧手，将手中的香握在胸前，另一手合拢，口中喃喃着，像是在念什么口诀。
“混账！”
门外传来的响亮的男声，话音清朗，中气十足。
乐阳和青蛙闻声同时看去，看清身后来人，青蛙神情不屑。
“师兄！”乐阳激动着。
不过，很快她又开始担心，雁冰离开太白宫太久，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乐儿……”
雁冰目光落在乐阳的双手上，看着那双温暖的手，现在却裸露着冰冷的血肉，杀气瞬时涌上心头。
“窝囊废，你怎么敢出来的？”
雁冰无心与他多话，抬手施法，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青蛙握着香的手瞬时吃痛得松开。
眼看它手中的香就要跌落在地，雁冰眼疾手快，“收！”
随着声音落下，他闪身上前，将这柱香稳稳接在手中。
“你为何总是处处针对于我？”青蛙怒气正盛。
“你这样忘恩负义，不懂尊师重道的东西，”雁冰将香双手拿住，“我可没闲心思盯着你，是你自己闯上来的。”
“我忘恩负义，”青蛙面带倔强，“你一具将死之身，竟然可以被太白救下，被他护在身后，安然度过几千年，
我不过是没经受住一次考验，就被他这样嫌弃，我要如何尊师重道？”
“如若不是赤脚大仙将你寄养在太白府中，以你的性子，早已经灰飞烟灭。”
青蛙冷笑，“他不过是嫌弃我丢了他的脸罢！”
雁冰有些疑惑，它怎会这样偏执？
“赤脚大仙若是嫌你丢脸，便不会冒着天庭法规，将你从人间带回来，
你应当知道，一世历劫失败，二世再败，便会被打入地狱岩浆，灰飞烟灭。”
听得雁冰的话，青蛙不语，怒气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看它面露迷茫，雁冰试探着问道，“你不知道？”
青蛙摇头，呱呱叫着，“这不可能！”
“赤脚大仙难道没有与你说过？”
青蛙沉默，师父为何从未告知它会是这样的结果。
雁冰见它已没了最初的气势，抬步走到供桌前，双手持香，俯身行礼后，端正地将香插了回去。
青蛙跳出正殿，来到院中，躲进了小池的荷叶下，不愿见人。
雁冰回身，疾步来到乐阳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双手，不忍去看她还在渗流着黄水的，已经残破不堪的皮肤。
“好乐儿，”雁冰急忙取下腰间系着的小葫芦，从中拿出一粒丹药来，“吃了就不痛了。”
乐阳不愿看雁冰这样苦瓜脸的模样，她最喜欢看师兄笑了。
她扬起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挤出笑脸，安慰着自责的雁冰，“师兄，我没事的。”
“嗯，好乐儿……”雁冰不忍再看，更不忍去责备她。
吃下丹药，乐阳觉得手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额头上也不再因疼痛渗出冷汗。
她伸手取下绑在腰间的葫芦，带些小得意，抬手向雁冰扬了扬。
这一举一动，似乎是在等着得到雁冰的夸奖，更是对自己能够护住重要的东西，从内心底感到高兴。
“师兄，你出来许久，快吃颗丹药。”
“这是什么丹药？”
乐阳疑惑，“这不是你每日要吃的丹药吗？”
“我每日吃的是我房中小葫芦装着的丹药，这葫芦装着的丹药，我不曾见过。”
听得雁冰的话，乐阳回头看向身后小池中的青蛙，此刻真想冲上前去，将它摔个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