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川一个魔修来到道修的地盘,也只有齐魇这一个目的了。
不过,她不记得上辈子两人关系好到这个程度了?
“你一个断魂刹的舵主,什么时候这么讲义气了?”年洛泱将长剑插回剑鞘,揶揄道。
夜色寂寥,风声鹤唳,流动的空气仿佛霎时滞住。
聂川握拳的右手指甲陷入肉里,双眼怔怔愕然地望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是断魂刹的人?”
他声音不复从前平静,反而紧绷的像是一根弦。
他身体微微前倾,全身肌肉微凸,一副蓄势待发的猎犬模样。
年洛泱扬眉一笑,故作神秘道:“我不仅知道你是断魂刹的人,我还知道你叫聂川。”
自从戴上面具后,聂川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揭露了身份。
恍如剥光了衣物站在人群密集的闹市中。
他握紧拳头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他何时暴露?她一个半妖怎么会知道他身份的?
难道有人告诉她了?!
良久,他鼻孔泄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似笑非笑。
“我们两个现在也算的上知根知底了。”他咬着牙说。
两人都知道,他们彼此都想杀死对方。
聂川想杀死她,只有死人才不会把他的秘密说出去。
年洛泱想要杀死他,好报上辈子一剑之仇。
“既然你想要救齐魇,就快去。我今晚当作没看见你,若是被抓,千万别说见过我。”
她拿准了聂川还没把齐魇救出来前,不敢在南阳宗地盘杀人。
所以她才敢跟他谈条件。
“若是你暴露了我,我就把你身份全给交代出去!”她昂了昂头,抬眸望着聂川。
年洛泱见他半晌不说,当他默认。
转身就朝留仙峰走去,全当作没看见这人。
最后爬阶梯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悠悠道:“还真是南阳宗的好徒弟啊。”
望着天边快被云雾遮住的月亮,年洛泱懒得理会他的嘲弄,加快了脚步。
再慢些,就又该下雪了。
夜深静谧,她拎着更灯踏着雪泥往自己院子走去。
月下小径,雪色苍茫,配着手上竹笼白灯,倒也能感受到几分独行夜路的乐趣。
年洛泱踏着脚下排列整齐的石头小道,小道上积雪融化,一步走一个,渐渐找到些幼时乐趣。
“有意思?”
“有意思!”
年洛泱沉浸其中,听到有人询问习惯性地回答。
话刚脱口而出,她就脚步一顿,身体滞住。
她望着脚下只见长影,就算不抬头,光听声音她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年洛泱眼睫轻颤,举手摸了摸鼻尖。
这大晚上的,马上又要下雪了,柏云何没事在这做什么?
“师父?”
她抬起脑袋,讪笑着试探着喊了声。
“快子时了,怎么才回来?”
柏云何一身月白素面锦袍,交领边处银白绣文低调精美。黑发没像平时那样高束戴冠,而是披散在肩后,如月下一匹上好丝绸。
他微微蹙了眉,英俊脸庞在月色下更为深邃。
远远看着恍如不染尘埃的上神,长身立玉,淡然高华。
年洛泱望着他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心头一跳。
就算她不待见柏云何,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世无其二,朗艳独绝。
她眨了眨眼,收回自己目光,心虚地摸了摸脖子,“才从赏雪茶会上回来。”
“是吗?”
柏云何将这两个咬得很轻,莫名叫人有种心底发虚的感觉。
年洛泱对着他哂笑两声,认真地点点头,振振有词道:“我还不会御剑,走路回来,难免耽搁时间!”
柏云何没说话,只是眉头皱地更紧了。
他垂目看着眼前的少女,紧抿着嘴唇,脸色晦暗不明。
年洛泱感觉柏云何好像生气了。
她的感觉没有错,片刻沉静后,她被柏云何叫去了庭院的书房。
书房窗外檐下挂着的烛灯忽明忽暗。
房内布置清幽,紫檀木桌椅,桌上放着一颗用玉莲托着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照亮了书房大半的空间,与屋外昏昏如墨的夜色形成了对比。
柏云何指了指书桌前的蒲团,冷冷开口:“跪上去。”
年洛泱眉头皱高,注视着蒲团不解问道:“为什么?难道留仙峰还有门禁?晚回来还要受惩罚?”
说完他望着柏云何那张英俊但面色微沉的脸,站在原地没动。
柏云何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她。
他眸光淡淡,但眼神坚毅威慑,看得年洛泱心底猛跳。
她知道柏云何这样是生气了,但不服气这样毫无缘由的惩罚,梗着脖子道:“师父对我也太刻薄了!”
“其他师父都是指明错误才处罚弟子,但师父却一声不吭就让我罚跪!”
柏云何目光落在年洛泱脸上。
夜明珠的光清亮,柔柔浅浅落在她的脸上。
柏云何骤然发现他这位徒弟吃好睡好,还张开了些。
与之前局促在一起的五官相较,看着越发……像正经修士了。
只是性格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玩性太大,心思不在修行上。
他嘴唇扯了扯,不禁觉得好笑。
她那嘴倒是伶俐,几句话下来说得他好像是喜欢折磨徒弟的恶师一样。
“你师兄师姐他们很早就回来了。赏雪茶会戌时结束,就算步行从华秋峰回来,一个时辰顶天了,你却走了将近两个时辰。”
他为自己倒了杯茶,询问。
“期间又去哪儿玩了?”
年洛泱咽了咽唾沫,心跳加速。
柏云何没事做吗?
这么细节的东西他都能注意得到?!
她编了个谎话,弱弱说:“我回来途中瞧见躲在洞里兔子,觉得新奇玩了会,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难道回来晚了还要罚跪?”
她嘴硬不服道。
柏云何看着她的眼睛,只见她也直愣愣回看着自己,心中一哂。开口解释说:“我罚你并不是因为你回来晚了,留仙峰中也没有门禁。”
“而是你说谎了。”
年洛泱喉头一哽,将辩驳的话又咽了回去。
刚才柏云何询问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她直接说自己才从茶会上回来,没提她编的兔子的事。
就这点事?!至于嘛!
她直挺的肩膀一下耸了下去,眉毛皱成一团。
看着柏云何抱怨道:“师父,你对我太严苛了!平日里三师兄经常出峰玩,也没见你惩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