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照进殿中，缓缓爬上柏云何荼白色衣衫上。
年洛泱被那道倾洒进来的暖光吸引，顺着日光往上略过衣衫落在了他执笔的手上。
他修长匀称手指，握笔时青筋微突，骨节分明，像是一节节玉竹清冷孤傲。
“坐下吧。”
柏云何声音在空旷房内中响起，年洛泱仓促地收回目光。
“师父，《清净经》弟子抄完了。”
说着，她将抄好的《清净经》从名牌空间里拿出来放在黑檀木书桌上。
然后找了个柏云何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柏云何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抬眸看了眼坐在客座中间位置的少女。
他皱了皱眉，翻开桌上抄写的《清净经》。
宣纸上字迹秀丽但却不失遒劲，看着行云流水，笔走龙蛇。
柏云何有些诧异，这字漂亮豪气倒是与她相去甚远。
他往后翻了翻，后面字迹多是敷衍了事，偶尔又写出几张出彩的字接着又开始偷懒起来。
到了最后末端，字迹工整，力透纸背，看得出来她当时快写完时心情激动。
“上月月中，你怎么没来？”
柏云何声音不急不缓，脸上神情平淡。
但眼神落在年洛泱身上时，却让她心虚了下。
每月中旬是柏云何检查弟子们修炼的日期，她觉得自己还没开始修炼就没去。
当时她还有点忐忑，但没见柏云何追究就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这会提出来了。
年洛泱讪讪一笑，解释说：“我都没开始引气入体，就不用耽误师父的时间了吧。”
柏云何这段时间确实很忙，放松了对弟子的管教。
若放在平时，年洛泱月中旬检查不来，当天就会让吴河把她请到祠堂罚跪。
“态度不端，满嘴借口。”
他对年洛泱不仅没认错还开始狡辩的行为很不满，厉声道：“年洛泱，难道青野没给你讲过我留仙峰的规矩？”
想到自己这一个月抄了十遍《清净经》，抄的手都快酸得抬不起来了。
年洛泱立马站起来，乖巧认错道：“讲过，不能缺席每月中旬检查，要是来不了需要请假。”
“师父，弟子知错了 。”
柏云何正在气头上先认错再说，至于下次犯不犯，那她就不知道了。
认错之后又是一顿训诫。
最后又说：“我近日忙，锦绣和于渊的修炼我交给了青野，至于你——”
他将最后一个字拖长。
“我会亲自负责，以后每月中旬来我这报道。平日里有不懂的问题可以问青野和吴助长。”
他非得把她态度不正，随意敷衍，懒散肆意这些在望月山庄沾染上的坏毛病给改掉不可！
“这不——”公平！
刚脱口两个字，年洛泱就瞧见柏云何紧蹙的浓眉，立即闭上了嘴。
柏云何叫吴河取来自己注释的《灵元太上功》和《南阳剑法》，“一本是炼气期基础功法，一本是南阳宗门内剑法。”
他看了眼年洛泱脸上长起来的肉。
虽然看着还是弱不经风，但并不感觉干瘦了。
又继续道：“我见你这段时间过得不错，那就开始学引气入体。南阳剑法每日早晨天亮起床记得练习。下月中旬我检查。”
年洛泱觉得柏云何哪里是觉得她过得不错，分明是觉得她过得太惬意了，懈怠了，一定要折磨折磨她。
她上个月除了蹭吃蹭喝，抄写经书，也在准备修炼《天经》和《八识归元法》了。
有了《天经》，她因为做药人导致身体亏空的部分会慢慢补上来。
日后无论走道修还是魔修，修炼会更容易。
南阳宗的功法和剑法她上辈子就练过，重来一次也不会太难。
但让她头疼的还是柏云何每月的检查。
前世她是两年后才进入南阳宗门。
那个时候徐青野说他非常忙，师弟师妹们的修炼都由他来负责，包括她的。
这辈子大抵是一见面就骗了柏云何。
初印象不好导致柏云何觉得她走了歪路要强行板回来。
“我愚笨，悟性也不高，一个半月练不出什么。”年洛泱放软声音，装可怜道。
柏云何看着她那双杏眼，眼尾微垂，眸光闪动，可怜兮兮模样。
但他不会心软 。
特别是对年洛泱这种惯会撒谎的人。
“无碍，剑法让青野教你，慢慢来。一个半月后，你把《灵元太上功》第一小节背出来就行了。”
年洛泱从留仙庭院出来已经是亭午后了。
离开柏云何后她大大松下口气。
将他那些嘱咐抛之脑后，在院里玩了会雪，堆了个雪人。
望月山庄年年下雪，可她只是个女奴没有玩雪的机会。
记得幼时和其他婢女打雪仗，被管事姑姑发现后狠狠打了十板子。
她那个弱身板在屋里躺了七天，差点让管事姑姑以为她活不成了。
大夫也没请，准备把她一卷草席丢进乱葬岗。
好在她最后撑住病好了，不然这会她都该重新投胎，或许都长大好几岁了。
其实那个时候，她觉得投胎也不错。
这样就有了父母家人，说不定还会有个保护她的哥哥。
些许是这个执念，她遇到待她如妹如家人的大师兄徐青野横死时，才会觉得愤怒惋惜。
因而重生之后，想要改变他的结局。
那十板子下去，她在望月山庄再也没玩过雪，进了南阳宗为了让其他人觉得自己稳重，也没再玩过雪。
直到堕魔后，她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每年下雪第一件事就是先玩个痛快！
年洛泱拍拍自己雪人圆润的脑袋，找了两根树枝枝条做两臂，再看着雪人扁平的面孔，想着要不去厨房偷根胡萝卜做鼻子？
“师妹有如此野趣？”
徐青野看着年洛泱欢快模样笑了笑，推开栅栏，走入院内，“不过冰雪太冷，小心冻手才是。”
小师妹还没开始引气入体，凡人之躯很难抵抗霜冻，还是提醒着好。
“知道啦，多谢大师兄提醒！”
年洛泱对着徐青野一笑。
徐青野亦微笑着回复。
师父说小师妹反骨太多，谎话千篇，可相处这些日子，他倒觉得小师妹率真自然，俏皮可爱。
“师父让我监督师妹修炼，明日起我便先教师妹辟谷。”《南阳剑法》和《灵元太上功》照着功法修炼应该不成问题，“有什么不懂可来问我。”
听到辟谷二字，年洛泱脸上笑意一下僵住。
她还想吃多几个月食肆呢……
徐青野瞧着她脸上变化，不由轻笑，安慰说：“辟谷过后师妹要是想去食肆，也是可以去的。”
辟谷并非完全不吃饭，只是吃得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