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笙叹了气,一时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
就在这时,乔星策就先来了。
顾时笙看到他一个人进来,微蹙起眉头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丞相让我先来勤政殿等!”乔星策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顾时笙看了他一眼,没和颜故渊一起来,怕是被支开了,他不动声色的抿着茶水,也不问,只是安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萧洵和颜故渊一起来了,萧赢忙上前去接手,萧洵便放了手。
季怀明和萧赢一起扶着他从四轮椅上站了起来,小心的将他扶了进去。
顾时笙见萧洵衣领都被汗水浸湿了,便开口道:“陛下出了汗,不如先去擦洗一番,再过来!”
萧洵在主座坐下,他笑笑道:“无妨,休息一下,正好谈谈宁州安置问题!”
萧赢想了想,起身作了个揖道:“陛下,臣弟自请去宁州!请陛下恩准!”
萧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顾时笙,不禁怀疑顾时笙是不是跟萧赢说了什么,可如今的情况,似乎也只有他去最合适了。
“十弟可想清楚了?”
萧赢点了点头道:“臣弟不才,承蒙老师费心教诲,也该为陛下分忧了,正好也历练一番。”
萧洵看了一眼颜故渊,对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是同意了。
萧洵轻叹一口气道:“也好,朕为你选几个学识渊博的先生同你一起去。”
“谢陛下!”萧赢坐回了颜故渊身边。
顾时笙抿了口茶水,问道:“蜀地也该派个人过去,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嗯!此事,文峥老将军主动请缨,蜀地山匪横行,他虽腿脚不便,但还想趁着这几年将蜀地好好收拾一番!朕同意了!”
顾时笙轻笑一声:“文老将军早有卸甲归田之意,齐州老家的宅院都早早让人收拾了,连他夫人都已经先送回去了,就差第一封折子没递···没想到又临时主动请缨,倒是奇了!”
“是吗?”萧洵不知道文峥要走,连他夫人都送回去了。
颜故渊似有所虑道:“文家二子本就掌握着王军和西陵军,若是再加上西狩军,手中便有十五万的兵权了,都快赶上君家了,陛下是否考虑分权?”
“无妨。”萧洵拿起茶盏,呷了口茶道“朕打算把西陵军并入北梁军!”
“什么?”颜故渊愕然的看着萧洵,眼底隐着怒意。
萧洵愣了一下,这事他没跟颜故渊说过,与颜故渊相处久了,对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多半是要生气。
萧洵默默放下茶盏,声音也小了些:“此事朕正打算同你们说,如今赫沁统一,北梁三州是大黎最重要的防线,该加强防守,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颜故渊看了看萧洵又看了看顾时笙,顾时笙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萧洵眼神有些闪躲。
把西陵军并入北梁军,这么重大的事,萧洵竟然不提前与他商量一下!颜故渊心里又气又不安,他的脸色有些难看,默默的攥紧了手心。
萧洵知道对方生气了,一下没了主意。
“阿渊···”
“陛下!”颜故渊语气如常,只道“时候不早了,陛下先去沐浴更衣准备参宴吧!”
萧洵不安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顾时笙,顾时笙只是对他点了点头。
“嗯···”萧洵清了清嗓子道“朕先去了,你们先聊着。”
季怀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颜故渊,跟着萧洵离开了。
萧赢见气氛不对,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顾时笙开口道:“丞相···”
“康王殿下!”颜故渊知道对方要与他谈话,可他心中有火不宜相谈,只对萧赢道“宁州之事,我想同殿下谈谈,一起去庆云殿吧!”
萧赢恇怯不前,他看了看顾时笙的脸色,又看了看颜故渊。
见顾时笙也没有要纠缠的意思,他才拘谨的笑了笑道:“好!学生扶老师起来!”
“颜···丞相,我扶你吧!”乔星策忙要上前搭手。
“不必了!”颜故渊拒绝了乔星策,在萧赢的搀扶下出了勤政殿。
乔星策有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后脑勺,对方这是生气了?可为什么呢?!
顾时笙却是淡定的饮着茶,颜故渊生气,多半是不信任他。
萧洵刚沐浴完,站在铜镜前任由季怀明和宫女们替他整理衣袍。
季怀明抬眸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萧洵摆摆手示意宫女们退下,对他道“见你一直沉默,必然是有话要说的。”
季怀明和声细语道:“陛下若想加强北梁的防线,大可派人带西陵军去北梁驻守,并不是非要将西陵军与北梁军合并。”
萧洵走到桌旁坐下,季怀明替他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萧洵接了茶水,道:“朕知道,可真如你所说,派兵入北梁,即便让西陵军听从北梁王调遣,但终究是朕手下的军队,会让人觉得朕是派兵监视,让北梁军心寒。”
萧洵抿了口茶水,“朕如今只想君臣一心,好好护好这天下,合并之事,朕也是刚刚练剑时想到的,未来得及同阿渊和太傅商量,想来阿渊是动了气。”
季怀明嘴角隐有笑意:“奴才知道陛下心怀天下,怕大黎百姓再遭屠戮,可您别忘了,还有君家的二十万守备军在北梁后面呢,虽说战事瞬息万变,可如今通了马道,方便了许多,要支援倒也是来得及,您手中有兵权到底好些,丞相也是担心您的安危。”
萧洵不语,他自是知道北梁后面还有守备军,可他只是想给北梁更多一些保障···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明日朕再同他聊聊。”
季怀明算了一下时辰,提醒道:“陛下,也该过去庆云殿了。”
“嗯!”萧洵站了起来道“走吧!”
庆功宴上歌舞升平,群臣纷纷游走举杯向顾时笙和乔星策等人敬酒。
萧洵喝了几杯酒,就想嗑个瓜子,发现桌上并无瓜子。
季怀明一眼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便悄悄退下去准备。
季怀明取了瓜子,让人为萧洵备了个手炉,这才拿着东西往回走。
庆云殿的廊下,窦建德喝醉了酒,正被郭侍郎搀扶着往回走,二人正说着什么,一回头险些与拿着手炉的季怀明撞上,他手中的暖炉啪的摔在了地上,里面的兽金碳灰洒了出来。
窦建德撞了人,瞬间清醒了几分。
“哎哟!”郭侍郎惊讶道“这不是季总管吗?”
窦建德看了一眼地上的手炉,忙歉意道:“季公公,撞着你了,抱歉啊!”
说罢他忙要伸手去捡地上的手炉,却被一旁的郭侍郎拦住了,郭侍郎笑盈盈道:“季公公,窦大人吃醉了酒,无意冲撞,还请您莫怪!”
季怀明见对方故意拦着窦建德,只是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手炉,用袖子擦了擦手炉上的灰,便带着人走了。
郭清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哼!什么东西!一个罪臣之子,还摆起谱了!”
窦建德心有不安道:“他如今是陛下的人,郭大人何必得罪他?”
“小人得志罢了!”郭侍郎鄙夷道“你看陛下身边换了多少个总管了,他能做多久都是个问题,一个阉人,胡德海那个狗仗人势的阉人还是他亲戚,朝中哪个看得起他?窦大人不必理会他!”
窦建德只听说季怀明将宫里与各个世家有关系的人统统清理出了宫,怕是得罪不少人,还是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罪臣之子,自然是会被人瞧不起。
京中的官员,哪怕只是个九品的小官家里都是有背景的,也怪不得郭侍郎瞧不上他。
他叹了口气,惋惜道:“他看着倒也是个清朗的少年,若非受父所累,说不定也是个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