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刚从马车里出来就见颜故渊坐着四轮车由乔星策推着出来。
他的腿···萧洵眼眶一热,快步走向颜故渊。
“阿渊···你的···”
“陛下!”颜故渊笑了笑道“进去再说!”
萧洵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走了进去。
青棠小轩内,焚香沏茶。
颜故渊泡茶动作熟练,他的身影在朦胧的蒸汽中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乔星策靠坐在窗子上看的挪不开眼,之前他喜欢赖在颜家喝茶,就是喜欢看对方泡茶时的模样。
颜故渊将手边的茶杯轻移至萧洵和顾时笙面前。
萧洵眼神复杂的看着他道:“所以···是苍月执意要杀你,与三哥无关?”
颜故渊点了点头:“韩王虽然脑子不聪明,但却心软的很,他想让苍月将我藏起来造成已死的假相,但苍月不肯,苍月那一剑没有刺中要害,待她走后,韩王便悄悄派人将我丢到一个老翁的牛车上。”
萧洵沉默不语,想起当初京中关于他和顾时笙的流言四起时,在酒楼为他出头的也是萧亓···
顾时笙见他垂着眸子,看不出在想什么,却能感觉到对方的难过,“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应是萧宸下的手,所幸他的两个孩子都还活着,康王已经让人接回去好生照料了。”
萧洵心头像压了块石头一般,萧亓的死虽与他无关,可他总觉得自己心里莫名的抑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至于颜故琛···”颜故渊眸光沉了一下,声音也沉了几分“请陛下将他交给我处置。”
萧洵点头同意了,离开前他把颜故琛丢进刑部严刑拷打,他就不信那小子不残。
“叩叩叩!”有人敲了敲门。
“颜大人该喝药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的传来。
萧洵转过头,惊讶的发现玉竹竟然在这里。
“玉竹大师?”萧洵惊讶的看着他。
“陛下!”玉竹欠身行了个礼。
玉竹走了进去,在颜故渊身旁坐下,拉着他的手把了脉。
萧洵看着他笑道:“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玉竹笑了笑:“我与颜大人有过一面之缘,齐州戌城突发疫病,药草不足,颜大人慷慨解囊千里送药,正好王妃收到乔将军的信,得知颜大人病重,便先过来了。”
病重?萧洵迷茫的看着颜故渊:“上次靳县匆匆一别,也没来得及说上话,你怎么就病重了?王妃也知道···”
萧洵看向顾时笙,他知道,却什么也没跟他说。
顾时笙轻咳一声道:“你的毒刚解,身体还那么虚,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玉竹收回手道:“你这病,便是施针也无用,只能养着,吃着药,切勿操劳过度,或能拖个三五年不成问题,若是养的好指不定还能多拖个几年。”
“三五年?”萧洵眼底雾气缭绕“怎么会这样?”
颜故渊勉强一笑道:“已经很好了,此前,大夫都说活不过今年冬天。”
乔星策过来见汤药热气小了,提醒道:“颜大人,先喝药吧。”
颜故渊这才拿起桌上黑乎乎的汤药,仰头一饮而尽。
萧洵急道:“大师,没有别的办法能治好吗?”
玉竹摇了摇头:“他本就伤了肺腑,寒气入体,又出现呕血的情况,内里已经惨不忍睹了,若是早些遇见我还能救,拖的太久了,便是我师父南阳子在世都救不了,至于他的腿,当时断的彻底,又没接好,如今是留下残疾了,只能先用药涂着,日后或能站起来,但不宜久站,更不宜走动,最好还是坐着。”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凝重了,除了颜故渊,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颜故渊转而一笑道:“别这么悲观,我这命本就是捡回来的,多活一日都是赚的,已经很好了。”
萧洵眼眸湿漉漉的,眼神不知道该落在何处,他心里满是让他窒息的愧疚,他知道颜故渊的强颜欢笑,心里却更痛了。
颜故渊柔声安慰道:“陛下,我没事,别难过!”
正说着话,就有侍从领着齐府的人进来道:“摄政王,丞相,我家大人恭请您二位和贵人过去饮一杯薄酒。”
萧洵哪里还有心情去,正想拒绝,颜故渊却道:“走吧!齐敏这般盛情邀约,想来是有事要说的。”
萧洵看着他满眼心疼,颜故渊只是微微一笑以示安慰。
豫州城齐府
齐敏早早的带着夫人等在了门口,看到颜故渊和顾时笙来了,忙带着笑脸迎了上去。
顾时笙身后的萧洵戴着帷帽,颜故渊坐在四轮椅上,齐敏不敢多问,只识趣的将人往里招呼。
几人便进了齐府,乔星策推着颜故渊往里走。
萧洵素闻齐敏清廉,好歹是一方布政使,俸禄也不低,可观其宅院和他夫人穿着倒是与平头百姓不无差别。
客套寒暄过后,几人纷纷落了座。
顾时笙毫不避嫌的拉着萧洵坐在了自己身旁。
他们一落座底下的丫鬟们便陆陆续续的上了菜。
蒸软羊,秘制烧鸡,红烧鲫鱼···一桌子的家常菜。
萧洵却只对面前的一盘糕点拼盘感兴趣。
齐敏举杯道:“四位莅临寒舍,下官喜不自胜,府上粗茶淡饭,这琼花露却是不错的,乃内子的手艺,这第一杯酒,下官敬四位贵客,先干为敬。”
齐敏说着便饮了酒。
萧洵正准备喝,就被顾时笙拿走了酒杯,还顺道将桌上的糕点移到他面前,低声道:“你身体还未痊愈,莫要饮酒!吃些糕点吧,知道你喜欢!”
顾时笙开口道:“齐大人,贵人不能饮酒,便由本王替他喝了。”
他说完便喝下了那两杯酒。
乔星策见颜故渊要喝忙按住了他的手:“颜大人,你···”
“我心里有数。”颜故渊打断了他的话。
乔星策却不愿松手,不置可否的盯着他,生出些霸道之意。
颜故渊叹了口气,低声道:“若是连酒都不能喝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乔星策闻言,心头一塞,颜故渊趁机拿开他的手,默默饮了酒。
齐敏是个有眼力见的,他笑道:“不如丞相和贵人喝些果汁吧!前几日下官在岭南的朋友托人带来的橙子,新鲜着呢!”
齐敏说着忙让底下的人去准备。
齐敏又跟他们扯了些场面话。
酒过三巡,齐敏才道:“不知丞相和摄政王何时回京?”
颜故渊和顾时笙对视了一眼,颜故渊开口道:“明日便回,齐大人可是有什么话需要带给陛下的?”
齐敏尬笑了一下道:“下官虽在豫州但心里时刻念着陛下,呈了几次折子,也不见陛下回复,下官心中挂念,不知陛下龙体是否康健?想请摄政王和丞相请安时,代下官也问安。”
萧洵默默的吃着盘子里的糕点,京中的事如今是康王和几个大臣在处理,康王不能直接批示,更不能用上玉玺,朝臣决定不了的事,便只能搁置,想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颜故渊道:“陛下国务繁忙,想来是没看到祁大人的折子,齐大人可是有什么急事?不妨先说与我等听听,正好摄政王也在,兴许当下就能解了齐大人之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