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什么是分饼食吗？”陈香生喝了一口酒说道。
莫雯雯等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香城的土话。”陈香生又用本地语言说了一遍这个词，然后继续说道：“这个词说的是，如果看到有一个人，拿了一张很好吃的大饼，那就要想办法分一点。”
“...”莫雯雯神色有些凝重了起来。
“如果你去和人客气客气，那个人有善心，可能会给你分一小口，让你尝尝。但是你想要更多的饼，但是又没钱，或者不愿意出钱，这样的话人家就不会给你分更多的饼。那怎么办呢？”陈香生面露一丝笑容说道。
“那怎么办？”袁小天瞪大了眼睛问道。
“那就让他遇到些麻烦，你再上去帮这个人解决麻烦，这个人为了感谢你，是不是会分给你更多的，免费的大饼啊。”陈香生又抿了一口酒说道。
“你是说…”莫雯雯吃了一惊。
“这个在过去五六十年代的时候经常会发生，比如竞标一块土地，你知道有家公司必须要拿下这块地，那么你呢，就不断叫价，把价格抬高…给这个公司找麻烦，这个公司为了息事宁人，就会找你私下商量，让出一些利益，或者直接私下给钱，解决这个麻烦。”陈香生又点燃一支香烟，继续说道：“到时候你还可以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说是自己本来是要拿下那块地的，但是给对方面子，所以才收手。这样就变成是你在帮人家，人家在理论上还要感谢你。”
“卧槽！还能这么玩？这可比碰瓷高级啊。”袁小天已经听明白了陈香生的意思。
“这个在过去很普遍，但是在这一二十年不多见了。他们会做的更隐秘，除非是真的特别好的生意，他们要志在必得的生意，他们才偶尔会搞搞这些传统项目。”陈香生笑了笑说道。
“你的意思是…”莫雯雯想再确认一下，便认真的问道。
“我没有任何意思，莫总，你们自己琢磨。出了这个门，说什么我都不会承认的。”陈香生有些无奈的说道。
“.…..”莫雯雯等人都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唉，有的时候我们也是挺羡慕你们的。国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比这里先进很多。尤其是京都、魔都这样的大城市。”陈香生叹了口气说道：“莫总，不怕您笑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家里请你们吃饭吗？”
“为什么？”莫雯雯一脸严肃的问道。
“你们是重要人物，在外边随时都有观察你们的人。你们住的酒店，吃饭的饭店，再高级的地方，大部分也是那些公司的产业啊。”陈香生一脸沮丧的说道：“我是看你们人品很好，而且也能给我带来大量的业务，所以才是真心的想帮你们一下的，但也不能冒着丢饭碗的风险啊。”
“...”莫雯雯听了这些话，心凉了一半：“真是感谢陈总啊，今天真是受教了。也没想到您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啊。”
“好说，好说。你们都是大人物，做大事的，到时候多给我一些业务，让我跟着喝口汤，就感激不尽了。”
他们又举杯相碰，继续喝起了酒，吃起了火锅。
……
“真的假的，这怎么感觉在拍电视剧啊。”袁小天还在震惊中无法自拔。
“逻辑上是完全合理的，就算不全是真的，但至少反映出这里的水有点深啊。这算什么呢？裙带金权垄断资本主义吧，这里应该可以这么定义吧”莫雯雯若有所思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说道。
“tmd，这怎么能这样？这里还号称是全世界法治最健全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事情啊。”王博士感到非常的义愤填膺。
“大清律例直到一九七几年才废除，你说这里是法治最健全的地方？”莫雯雯叹了一口气：“对老百姓最讲法治，对这些资本大佬，我看未必啊。”
……
“……”他们都沉默了。他们在国内顺风顺水，尤其是京都这样的超级大都市，现在的社会状态，纯市场化的业务，真的不太容易碰到这种事情。
“开到山顶去。散散心。”莫雯雯对司机说道。
“好的，莫总。”司机点点头说道。
“我们去山顶看看香城的夜景吧。”莫雯雯淡淡的笑了笑。
“那这个事情怎么办？”王博士有些焦急的问道。
“走着看吧。如果要是分大饼，那还有谈判的空间，总不至于连饼子都不让做了吧。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莫雯雯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
商务轿车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不一会儿便开到了山顶的休闲公园。
莫雯雯等人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虽是晚上10点多了，但公园里还有不少人。他们在昏黄的路灯下，进行着锻炼，或者悠闲的散着步。
莫雯雯等人沿着公园小径来到了一处观景台。站在这里可以鸟瞰香城夜景的全貌。
微风吹过，吹乱了莫雯雯那柔顺的发丝。
莫雯雯站在观景台上，望着远方灯火辉煌的香城夜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袁小天与王博士则一脸忧郁的站在莫雯雯的身边，无心去欣赏那绝美的夜景。
“我记得小的时候，听过一首歌曲，叫作《老虎山下》。”莫雯雯笑了笑说道。
“老虎山下？”袁小天回忆了一下：“好像有印象，很古老的歌曲了，莫非那歌就是说的这里？”
“嗯，不错。”莫雯雯笑了笑说道：“我刚才在车里还用手机查了一下资料，歌里的老虎山果然就是这里。”
“哦，然后呢？”袁小天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这老虎山以前是个什么地方吗？”莫雯雯继续问道。
“什么地方？”袁小天好奇的问道。
“是全香城的贫民窟，最底层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发展了几十年，这里不是也变成了现在的所谓的高端社区了吗？”莫雯雯点燃了一支烟，说道：“不要郁闷了，如果真的像陈先生说的那样，那事情就简单多了。无非就是分一点大饼呗，只要不是太过分，我觉得都可以商量。”
“md，就是气不过，这叫什么世道。”王博士一脸厌恶的说道。
“哪里都一样，也没什么大不了。各位安心啦！”莫雯雯倒显得很轻松，她不再理会怒气中的王博士。
她缓缓转过身，遥望着香城那绚烂辉煌的夜景，轻声的哼起了那首老歌。
“人生中有欢喜，难免亦常有泪，我们大家在老虎山下相遇，总算是欢笑多于唏嘘；人生不免崎岖，难以绝无挂虑，同舟共济在老虎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