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玄阳长老真的是叛徒吗？”
“开什么玩笑……李南山前辈是被他陷害的吗！”
“真该死啊！李南山前辈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忍心去陷害人家！”
听了林墨说的话后，众人忍不住对这个家伙指指点点起来。
就连身边的几位因果阵法学徒都动摇了起来。
这……难道是真的吗？
自己一向敬爱的前辈竟然是叛徒！
这现实实在是太残酷了，让他们不敢相信。
“玄阳长老……您……”
首席弟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但话却憋到了口中，吐不出来。
台上的符玄眉头紧蹙，望着下边的玄阳长老，冷声道：“事到如今，玄阳，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林墨起身回到青雀身边，淡淡地望着这个可怜鬼。
勾结药王秘传，毁坏大衍穷观阵、甚至想要在拟造世界之中将自己跟青雀杀死在那里。
这随便一个罪名，都够仙舟人判他个千八百年了。
而这数罪并罚，只好等着十王司给他收尸吧。
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怪不了谁。
不过，就算不杀他，到了这个年纪他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玄阳长老并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以及弟子的质问与太卜的呵斥，只是木讷地望着地将目光移到了地上。
他嘴角动了动，然后黯淡的瞳孔闪过一丝癫狂。
“呵呵，没了，长生的希望没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正在狂笑的玄阳长老，众人眉头微皱，心中有一丝不宁。
至于林墨，则是始终面无表情。
在一阵疯癫的笑声之后，玄阳长老渐渐冷静了下来。
浑身死气腾腾的，宛若一具枯骨。
他无力的趴在地上，嘴里淡淡地呢喃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比你们更热爱占卜，呵呵，但可惜我只是一个寿命只有几十年的短生种，不能跟你们一样，在占卜阵法的历史中，留不下浓厚的彩墨，不过，哪怕如此，在进入太卜司之后，我也没有气馁，因为我始终怀揣着对于占卜阵法的热枕，我痴迷上了占卜……我发誓，我总有一天要超过符太卜，我要超过所有卜师！”
“我为了心中的热爱，为了证明自己的才华！我不断的学习，我不断的努力，我竭尽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但哪怕我的天赋出众，又得太卜大人抬爱也没能达到我所想要的高度……”
“后来，我，明白了。”
“因为，我的寿命只有几十年，我只是个短生种……“
”随着时光的车轮碾过我的身躯，我也终于意识到我将不再年轻。”
“我的大脑也不再灵活，精力更是不复以往，甚至就连身体也大不如前……”
“我感受到了恐惧，我害怕死亡……但我更害怕的，是一辈子都无法证明自己，我更害怕的……是我忘记我热爱的一切！我害怕我有一天会忘掉所有的阵法知识！那是我的生命！”
“所以……我渴求长生，不，说是长生，我想我更渴求的，是长生给我带来的一切！”
“长生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继续在这个领域造诣下去！哪怕失去一切！哪怕忘掉一切！只要我还在努力地实现我的理想，我就不会老去！”
“哪怕，亲手摧毁……大衍穷观阵。”
“呵呵，那也无妨。”
“因为我还活着，就迟早能够在造出来一个这样的东西！”
“我将名留青史！”
“但现在……没了，哈哈，全没了！全没了啊！”
何其炽热、何其狂傲、何其的自负、何其的悲凉、何其的无奈。
众人木讷地听着玄阳长老的遗言，一时间竟然从心底涌出些许酸涩之意。
就连符太卜都忍不住微微动容。
三个阵法长老，是都跟着她有几十年的交情，尤其是眼前的玄阳长老，他更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对于那阵法的热爱，发自心底的热爱。
但可惜。
他走的路，太极端了。
符玄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同时，心中也带着些许愧疚。
如果，如果自己早年可以多花一点时间去引导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而长生的意思，又到底是什么？
林墨望着台下悲怆的玄阳长老，声音冰冷道：“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我都不怎么关系，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手机中的信息里边，药王秘传给你发放的任务之中，只是说过破坏大衍穷观阵，并没有说要刺杀我们这件事情。”
“你手中所持有的丰饶秘术，明明是选择加强那诡秘术法更好一点，为什么偏偏要用在我身上？”
闻言，玄阳长老转过头来，用那双浑浊的瞳孔盯着林墨。
林墨也淡淡地望着他。
一息，两息。
“呵，呵呵。”
玄阳长老笑了，他声音沙哑道：“呵呵，为什么？还能为了什么？”
“因为我就是想要杀了你啊！”
说着，玄阳长老的面容狰狞起来：“林墨，你知道吗，我只觉得老天不公平！凭什么！凭什么你有着那么好的阵法天赋，凭什么不能和我一样是一个短生种！”
“你凭什么是长生种！你为什么要是长生种！”
“任何人都可以是长生种！但你不行！因为我不甘心啊！”
嫉妒使玄阳长老现在完全成了恶鬼模样，他对林墨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声。
林墨面无表情，仍然淡漠地望着面前的野兽。
众人疑惑。
待到玄阳长老声嘶力竭之后，林墨才默默开口道：“玄阳长老，您还记得您当初是为了什么才热爱上阵法占卜的吗？”
“是现在的功名，还是单纯的喜欢呢。”
闻言，狰狞的玄阳长老顿时愣在了一切。
他茫然地愣在了原地。
功名与热爱……
这……
林墨望向远方淡淡的笑道：“我想，一个真正热爱占卜的人，哪怕是在生命逝去的时候，也不会去主动破坏自己或是他人所创造出来的占卜阵法，更不会因为自己无法在这领域中因无法超过他人而嫉妒，只会默默坐着自己该做的一切，沉醉在占卜的妙趣之中，珍惜每一次占卜。”
“或许正是因为寿命有终，才会让他们去珍惜每一次占卜，享受每一次占卜给自己带来的情绪，尽力去做好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玄阳长老，世间万物皆有两面性，您只能看到长生所带来的正面价值，却不见长生背后的孤独与麻木，同样，您也只能看到短生所带来的负面价值，却看不到正是因为前路有终点，人生有尽头，所以一切才有了意义。”
闻言，玄阳长老彻底了愣在了原地，仰望着平静的林墨，一时间，躁动的内心竟然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台下无数的占卜师也怔了起来，诸位领导都不知所措望向林墨。
这个墨鱼仔，好像有点东西哈。
不过想想也正常，摸鱼总是跟胡思乱想息息相关，有些人也经常在上课中意外闯进哲学的殿堂。
俗称走神。
符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愕，随后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命人将已经彻底呆在原地的玄阳长老带了下去，并让各位领导组织各个弟子员工遣散。
做完这些后，她看了一眼林墨道：“虽然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一下你，但不过一切都需要在我处理完玄阳长老这件事之后。”
闻言，林墨点了点头。
接着，他转头看向一旁心事重重的青雀道：“走吧，要一起去打几把琼玉牌吗？”
闻言，青雀先是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道：“今天还是算了吧。”
见状，林墨显然是有些错愕，心想这小丫头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在拟造世界中被吓出阴影来了吗？
怎么连帝垣琼玉也不打了。
“林墨，你刚刚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青雀突然道。
林墨愣了愣，随后不好意思地绕了绕头道：“害，还行吧。”
见状，青雀捂嘴笑了笑，然后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林墨看着她，忍不住皱起眉头道：“青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陪我散散步，可以吗？”
……
长乐天的若木亭下，年轻的少年少女漫步在石阶上，一旁的溪水侃侃而流，微风吹拂，建木那生机勃勃叶片飘落，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下，一位陌生的乐师正弹奏着手底下的古朴木琴，琴声悦耳动听。
青雀突然觉得有些累了，便招呼着林墨，来到一处凉亭坐下。
一时沉默。
林墨看了一眼远方热闹的牌馆，终于是忍不住拉起青雀的手，认真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脸色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青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回过神来，随后抬头看向林墨，眼中溢出些许泪痕。
接着，她忍不住靠在林墨胸前，轻声道：“林墨，你说，玄阳长老会死掉吗？”
林墨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恐怕会的。”
随后，青雀又问道：“林墨，如果我有一天也不记得你了怎么办？”
林墨皱眉道：“什么意思？”
青雀声音有些哽咽道：“从野牧和小兰他们那件事情之后我就在想，万一我有一天也变成了魔阴身，把你彻底忘记了，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闻言，林墨愣了愣，他望着怀中的青雀，顿时一阵心痛，只能轻声安慰道：“放心，我们距离魔阴身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现在……还不用担心这些，用心过好每一天就行了。”
“可……可是魔阴身是长生种的宿命，我们逃不出去的，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还有符太卜，母亲以及父亲，全部都忘掉的……然后我的世界将布满黑暗，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说到这的时候，青雀的眼神更加黯淡了，她随之起身抬头看向林墨，突然笑道：“到时候，林墨，我希望在我堕入魔阴身之前，你可以亲手杀了我……”
“我不害怕死亡，但我害怕一个人下去，有你来为我送行的话，我想我心里一定会好受很多。”
说着，青雀勾起小拇指道：“来，拉钩好吗？”
望着傻傻的青雀，林墨眼眶微红，随后突然起身一把抱住了她满是泪痕的小脸，然后再也按耐不住心情，猛地吻了上去。
“说什么话呢，如果有一天你堕入魔阴身，我会像小兰唤醒野牧那样把你叫起来，所以，在那之前，让我们一起留下更加深刻的记忆，那种让魔阴身也无法抹去的记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