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依着,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此时的唐心月,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喧闹声,她能听见的,是齐云风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呯呯……呯呯……
在这有节奏的跳动中,她轻数着时间的节拍。
三、二、一,终于,谷氏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唐心月松开握住齐云风的手,小声地与他分享喜悦,“快看,娘要醒呢。”
本在闭眼享受美好时光的齐云风,听她这样一说,连忙睁开眼,转过身,望向岳母大人。
岳母大人还没醒,他的待遇就不一样。
这要是醒了,岂不是更好呢?
齐云风想想都美,嘴角不自觉地都歪了。
“娘,娘……”当谷氏悠悠地睁开眼睛,又赶紧闭上时,唐心月连忙用双手去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
齐云风见状,挪了挪脚步,如山一样的身躯刚好挡住了照在谷氏脸上的阳光。
谷氏闭上眼睛,缓和了一阵,睁开眼睛时,这才没感觉到不适。
“娘,您终于醒了!”唐心月哽咽着,尽量让自己不哭出来。
前世加今生,她一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那是因为,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担心她在哪的娘,更没有等待她回家的娘。
此时,一声对娘的呼唤,仿佛将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都掺入其中,听之让人泪目。
谷氏的眼里明显地映射出欢喜和不解,她挣扎着要下床。
唐心月上前帮忙,扶着娘下地走路。
还好,谷氏只是开始的几步有些踉跄,后面走得越发稳健,与常人没什么区别。
扶着娘靠窗坐下后,唐心月连忙端来放凉了些的温茶。
“娘,您喝点茶,润润嗓子。”
谷氏确实有些口渴,她接过茶,不顾形象地一口而饮。
“娘,您慢点,还有。”唐心月看着就心疼。
“娘,我再给您倒点。”齐云风拿起茶壶,又往谷氏的杯子里加了些茶水。
好多了的谷氏,清了清嗓子,抬头望了望齐云风,又定睛看向唐心月,不解地问道,“你二人喊我娘?”
她的月儿才三岁,哪有这么大?
一想到月儿,她立马站了起来,四处望了望,焦虑地喊道,“月儿,月儿……”
“娘,我就是月儿啊。”唐心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决堤而下。
“你是月儿?”谷氏将目光定在唐心月的脸上,却仍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后退几步,直摇头,“不,这不可能?”
她的月儿,圆嘟嘟的小脸蛋,黑黑的大眼睛,好看极了!
小小的她,总是一叉腰,就闹着要娘抱。
谷氏怎么也不能将脑海中可爱任性的女儿,与眼前高挑美丽的女子重叠在一起?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娘,您昏迷了整整十二年,当初那个小月儿,已经长大呐。”齐云风见母女俩都哭了,赶紧解释道。
见谷氏诧异地望向自己,齐云风从谷家出事开始,直到他们流放路上偶然遇到,避重就轻地说了起来。
“娘,这些年我们都以为您死了,没想到,却在开州遇到了您。”唐心月扑进娘的怀里,哭着说道。
她很满意,齐云风没提当年宁远侯府对娘的陷害。
毕竟,那些该死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再提起那段往事,只会让娘伤心难过。
待娘更好些,她再慢慢地告诉娘,有关宁远侯府的事。
她更满意,自己如同迷途多年的羔羊,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见到了久违的娘亲。
“月儿,你真的是我的月儿!”终于,在几分惊吓、几分惊喜中,谷氏不得不接受,她的小月儿早已长大,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同时,也不得不接受,她错失了见证孩子慢慢长大的十二年时光。
“月儿,我的孩子。”谷氏嚎啕大哭起来。
昏迷的十二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身体承受的委屈,让她终于在对女儿的思念中,忍无可忍地暴发出来。
唐心月抱着娘,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就像在哄一个孩子。
齐云风看着这温馨的画面,突然觉得,以后啊,自己媳妇肯定很会照顾孩子。
不过,前提是,他们得有一个孩子啊!
“娘,我给您买了两身衣服,您看下喜欢不?”唐心月见娘哭得差不多,赶紧转移话题,扶着娘边走边说,“您要是不喜欢,我们再去换。”
两人走着,谷氏这才注意到,孩子都比自己高一个头。
她抹了一把脸,高兴地回道,“你买的,娘都喜欢。”
来到床边,唐心月将放在床上的衣服,一套套地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娘,怎么样?这颜色、款式,您还满意不?”
“不错,满意。”谷氏摸了摸丝滑的衣服,一个劲地点头。
这十二年里,许多东西都变了。这衣服的材质和做工,就是以前没有的。
还有女儿,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闹的调皮团子,懂得照顾她、体贴她。
谷氏的心中虽有遗憾,可这些遗憾很快就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
如果说,用她十二年的昏迷,换女儿一生顺遂,那也是值呢。
再看着身边对自己恭敬有加、对女儿宠爱有加的女婿,谷氏已然什么都释怀了。
一家人平安快乐地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客官,是我,热水送上来呐。”
齐云风去开门,店小二带着四个差不多的孩子,麻利地将木桶、热水、冷水等洗浴用品送了进来。
“客官,您用好了,吆喝一声,我们再来收。”店小二说完,又麻利带着人出去。
一出门,一个孩子就窜到店小二的面前,“柱子哥,就是他们给了你一两银子。”
“那是。”叫柱子的店小二得意地回道。
以前,客人一高兴,最多打赏十文钱,他不一样屁颠屁颠地跑上跑下。
这回的贵客,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这比他一个月的工钱还多。
说起工钱,他就来气。
掌柜的仗着他们五个孩子小,克扣他们的工钱。
说白了,就是他们五个顶一个。
为此他找过东家,没用。要么好好干,要么滚蛋。
没法子,他们五个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里。
他最大,不过十一岁。其他四个,才十岁,都是他带到这里的。
就因为这个,掌柜的才觉得他们好拿捏。
毕竟,一下子,他们五个要是出去,上哪里去找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