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的院子其实不算大,毕竟西文巷这边的房子当初是镇上集体盖的,然后再分配给原来镇子扩建拆掉的百姓们。
这都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
冯家现在当家的是冯老大,正名叫冯海福。
冯海福原来是在镇上当木匠铺的学徒,后来学成了自立门户,再洛河镇最近的西河镇上开了一家家具铺子,那家具铺子也跟原来洛河镇和西河镇上的木匠铺不同,他是跟所有附近镇上的木匠铺合作,然后集中售卖的形式。
不光不会影响到镇上的木匠铺的生意,还能给镇上的木匠铺带来更多的单子,是一个很受附近镇子木匠铺欢迎的双赢模式。
据说,现在的冯海福开设的家具铺子已经跟沛城府有名的百家商行合作,将生意做到府城外去了,就连京城都有他们家的家具铺子,不过那是跟百家商行合伙开的。
百家商行在大宁不算出名,但也算是实力雄厚的大商行,分店遍布大宁各处。
只不过百家商行是一群曾经在漕运码头上当苦力的人集资开设的,所以并不是一家独大的那种模式,跟其他商行都是一家一姓的完全不同。
在旁人看来,百家商行这样的商行,看着实力雄厚,但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大商贾,毕竟这家商行的东家就已经有十来号人了,每个人占股都不少,以后等老一辈的都去了,年轻一辈的人一旦彼此有什么嫌隙龃龉,整个商行就大厦将倾,根本不足为虑。
但对于冯海福这样的人来说,百家商行这样的大商行就很好了,不会觊觎他手上的经营模式,更不会眼红他这样的模式带来的收益而以实力逼迫他去给他们当牛做马。
反正他们只要有钱赚,大家有钱分,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
跟其他那些一家独大的大商行完全不同。
因此,凭着跟百家商行的合作,冯海福,冯老大这些年是正经赚了不少钱的,早就从镇上搬走,去庆安县买了大宅子,一家人过着有下人伺候的好日子了。
洛河镇上的老房子,自然也就被冯海福放出去准备卖掉。
何大富过来找他的时候,冯海福还觉得奇怪呢,听完何大富说的话,他很是感慨道,“当初若不是罗叔给我指了一条明路,我哪里能有今日。你也是,罗秀才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弟弟了,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他的情况呢?”
何大富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倔,就算是我,就在镇上住着,他也不愿多要我一文钱的帮助……”
冯海福点点头,“也是,有罗叔这样的爹教导着,罗秀才如何能愿意接受我们的帮扶?行了,你也不用问我了,这里是二百两,你拿回去,将房子修缮一下,镇上该打点的打点,反正这家启蒙学堂是一定要开起来,这可是对我们整个西文巷,乃至于整个洛河镇都是一桩大好事儿!”
镇上也不是没有启蒙学堂,但都是要收束脩的,若真的是有一家免费的启蒙学堂,那对整个洛河镇的意义都不一样!
冯海福还叮嘱了一句,“镇上还有旁的启蒙学堂,你可要好生跟他们商量,可莫要起了争端。”
说的是大家分好了彼此要启蒙的方向,可别撞了,到时候还闹起矛盾来可就不好了。
何大富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立马应下了,不过钱却没要,“我们巷子里和镇上报名去启蒙学堂里读书的家长都商量好了,我们集资出钱去修缮你家的房子,放心吧,不用你出钱。”
冯海福直接将银票塞进他怀里道,“你们出钱修缮归你们出钱修缮,那是我的房子,我也是洛河镇的人,这是为家乡父老乡亲做的好事儿,我合该出一份力,再说了,这个学堂不收束脩,你们不得去给学生准备笔墨纸砚和课本啊!”
何大富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便收下了这张银票。
冯海福也拿出自己宅子的房契地契,交给何大富去镇衙改,还写了一份委托书。
就这样,何大富带着二百两银子就回来了,直接去了镇上将房子的房契和地契都改成了西文巷集体所有,然后在镇衙上备案,登记了启蒙学堂的信息等等,拿到了启蒙学堂的开设文书。
而此时,肖诚英也已经收拾好门口的案桌,正打算过去冯家看看。
就见巷子口那边来了几名身穿素色长袍的年轻文人缓步走来,直奔她家院门而来。
肖诚英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罗奕清却仿佛早有预料,站在院门口,含笑相迎。
“正平兄。”
几人到了跟前抬手行礼,罗奕清也抬手行礼,道,“毅昌兄,文之兄,晔阳兄,静轩兄。难得几位相携而来寒舍,小弟实在是荣幸之至,蓬荜生辉。”
赵成鑫,也就是被罗奕清称呼字为毅昌的,先开口道,“我在家中听闻正平兄打算开设一家免费的启蒙学堂,心下激动便想着前来详询,不知正平兄如今可还缺夫子?”
罗奕清挑眉,含笑道,“多谢毅昌兄慷慨,学堂现今还未修缮完成,正在筹备之中,不过确实是缺启蒙夫子。”
赵成鑫笑了,“那正好,如今离秋闱之年还尚且有一年余,我等正好可以厚颜在正平兄的学堂之中给镇上孩童启蒙授学,到明年再去科举也不迟。”
其他三人都点了点头,纷纷附和,“正是如此。”
罗奕清很是感激,“多谢诸位鼎力支持,只是这所启蒙学堂乃免费给镇上孩童启蒙的,实在无甚盈利之处,因而诸位若是要留在这里教学授课,那便只能是免费劳动,并无月银可得。”
赵成鑫还没说话,一旁的钱清平(字文之)就已经开口了,“正平兄这是拿话来埋汰我等呢,我等岂是那般为利而来之人。”
“就是!罗正平,你就说吧,你答不答应我们留下来给你当帮手。”
说话的是孙逸磊(字晔阳),他显然是没那么心情跟罗奕清文绉绉地扯来扯去。
罗奕清无奈,“诸位兄长如此有心,小弟岂能不识好歹?”
孙逸磊这才满意了,大笑道,“这就对了嘛,总是婆婆妈妈的,真是让人心急。”
众人不由摇头失笑。
肖诚英在一旁看着,眉头微挑,敢情,这都是罗奕清的同窗好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