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阿姨？”
她扶着墙往外走，喊着人。
有一位保姆照顾她日常起居。
这位阿姨是个直性子，受不了朝戚挑剔难搞的性格，两人经常吵架。
但人相处得久了，难免产生感情。
阿姨刀子嘴豆腐心，一边气她脾气古怪，一边又可怜她年纪轻轻双目失明。
生气完了还是照样给她洗衣做饭。
计算着时间，这会儿阿姨应该买菜回来了。
朝戚走到客厅，有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吹得她外套向外翻。
门没关。
是阿姨，还是贼?
她警惕起来，从边上的柜子里取出铁棍。
眼睛看不见，可是其他感觉器官变得更加敏锐。
朝戚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道：“谁？”
没有人说话。
不是阿姨。
她和阿姨虽有些小矛盾，可她不会拿这种事吓她。
又一阵风吹来。她嗅到一股腥臭的气味。
像血混合着皮革一起腐烂的味道，好难闻。
朝戚嫌恶地捂住了鼻子。
门边又是一阵窸窣。
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骨头错位的声音，还有沉重的呼吸声。
“我……饿……吃……饿……”
朝戚分辨出来，这分明就是阿姨的声音，只是比平时更粗粝一些。一个一个字地说，像是咬着牙齿挤出来的。
她握着铁棍的手更紧了。
心里有了一个比强盗入室抢劫更糟糕的答案。
丧尸扑过来的时候，朝戚全身都绷紧了，双脚前后跨开站立，做出防守姿势。
她看不见，全凭感觉在脑中计算距离。然后积蓄力气，挥动铁棍。
一棍子挥出去的时候，正好打在丧尸的头颅上，那颗青白色脑袋向后一仰，发出脖颈断裂的脆响。
过了一会儿，那丧尸又扑了上来，发出“桀桀”的嘶吼。
它完全尸化了，人的意识已经从脑中消失。
距离近了，腐烂的味道更加浓烈。比臭水沟里死了几天的老鼠的味道都变态。
她打中了它了，但没打死。
这样下去不行。
逃出门吗？不，走出去之后她会更危险。
外面具体发生什么事，她一无所知。
必须把前面这个怪物赶出去，再做打算。
丧尸的骨质是脆的，皮肤干瘪，已经是一层死皮。
她又一棍砸过去，用了全部力气。枯瘪的丧尸被打飞出去，落在了门边上。
朝戚不能确定它还会不会爬起来继续对她发动攻击，她摸到厨房，找到水果刀，冲出去就要对着丧尸倒地的位置扎。
这时，她的手被一只手握住。
她以为是丧尸，想要将它的手拧断。
好在感知到那只手的温热，手刚抬起便赶紧顿住。
“戚戚。”一个男人声音急促道。
是元晔。
朝戚放松下来，一下子把刀丢出几米外，整个人倒在地上。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喊：“元晔哥，我好害怕呜呜呜，还好你来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老天赏饭吃：？她刚才有怕吗？真怕假怕？】
【勇闯无人区：应该是真的吧，这么个玩意儿谁能不怕，我都缩被子里看了。】
【我偏要：有一说一，这个男主长得挺周正的，气质很温和。】
元晔一张钝感脸，总是给身边人温和好相处的感觉，人缘极好。
他似乎很喜欢照顾人。
朝戚刚认识他的时候，还没失明。
那会儿他刚搬到她家隔壁。
她因为父母空难身亡，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
他来看望过她很多次，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帮助她一步步从悲痛中走出来。
朝戚对他一直有好感。因为人人都喜欢他。
她不满别人分走他的注意力，总是在他面前耍小脾气，然后等他来哄。
元晔很温柔。她怎样对他，他都不会生气，有求必应。
可惜后来，她眼睛看不见了。
朝戚的脾气变得更差，每次元晔来找她，她就说各种难听话，把人往外赶。
她的自尊心受挫了，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但元晔反而对她更加耐心。
每次回家都会过来陪她说话谈心。有时送点小礼物，有时是自己做的菜。
朝戚也慢慢改变了心态。但脾气仍然古怪，除了元晔，对着别人都是一张臭脸。
元晔把地上的朝戚扶起来，道：“没事了，没事了，它已经死了。”
朝戚崩溃道：“我们该怎么办，外面的人是不是都变成了怪物，我们会不会全死在这里？”
元晔不想她太过恐惧，道：“你别多想，变成怪物的人不是很多，现在军队已经出动了，不用多久就能处理好，我们只要呆在家里等危机过去就好了。”
他说完，松开她的手，却反被朝戚紧紧握住。
“你要走吗？元晔哥。”朝戚紧张道，“你是不是怕我会拖累你？”
她是个瞎子，他在这种时候走掉也是人之常情。
“不是，我只是需要处理一下眼前这具丧尸，得把它拖出去，不然它会继续腐烂，产生很多细菌。我不走，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你呢？”
朝戚安心下来。
这个世界开始乱套了，她什么也抓不住，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元晔。
她要元晔做她的眼睛。
等到尸体被清理出去，朝戚道：“你带我去地下一层。”
元晔对朝戚的家比对自己家更熟悉，他将人带到楼梯转角。
朝戚掏出钥匙，伏在地上开锁。
地下室的通道被打开。
元晔扶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去。
走了五六米，一排排货架展现在他眼前，他瞳孔缓缓放大。
朝戚道：“我前段时间总听阿姨说，末日要来了。于是当了真，让人囤了很多东西放在这里。它们够我们生活很多个月。”
朝戚一直都相信末日会来，也一直在等待。
直到今天。
用铁棍狠狠敲击丧尸的感觉，新奇，刺激，毛细血管都在舒张和叫嚣。
也许她本身就是一个怪诞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