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相比于现在的手游模式，我更看好它的未来价值。这是一款非常适合设计成虚拟现实向的沉浸式游戏，只是目前还远远达不到那样的技术条件。”
纪流元略微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神色，“我会考虑一下，找人去了解它背后的团队。”
也许已经有相关的投资备案。改天问一下负责人就行。
“那是家小公司，团队成员都是年轻人，资金紧张，正在到处拉投资。”
他们很赤诚，只是一心希望能把这个承载着团队心血的游戏运营起来。
里面有个游戏策划师是她的朋友，是她在另一档游戏里认识的网友。慢慢相熟起来后，在对方的倾诉中，她知道了这款游戏。
体验了解后，看到了它的潜力，才打算投钱进去。
朝戚谈到这个，面上带着期待之色。
这是她发现的宝藏。
纪流元道：“为什么告诉我？”
“不止告诉你啊，我还告诉了好多人。”
“你还挺无私的。”光凭这个，她就不适合商场。
“这有什么。”朝戚无所谓地摆摆手，“告诉是一回事，有没有投入的勇气是另一回事。”
她也只是希望这款游戏后续能得到更好的开发罢了。
希望有生之年，能体验到它的VR玩法。当然要为它多找几个金主啦。
“所以，你还考不考虑来纪风上班？”
“啊？”这都几分钟前的话题了？
朝戚昂着脑袋道：“当然不啊，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这里压力又大，规矩还多，一直996谁吃得消？”
她要真想从事本科相关的工作，何苦去纪风应聘，早就一头扎入朝禹公司争继承人了。
当女总裁不行吗？要当别人手底下的傀儡？
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如果这份工作不能给她提供好的情绪价值，那就不要。
回去的路上，朝戚让司机绕路去一趟芝华居。
吃过景观花园的小蛋糕，对比之下，芝华居的甜品简直是仙品。
不买点回去算是白出门了。
芝华居的门口排着长队，跟随着的保镖李秉打算替她去买，朝戚却偏要亲自去挑选。
车里闷，不如去外面走走。
芝华居每月都有新品上架，正好能看看合不合口味。
一阵冷风刮过，天上下起了毛毛雨。
朝戚一只脚刚迈下车，冷意吹进她的脖颈，她瑟缩着，从车里找了条薄围巾披上。
李保镖撑着柄黑伞，站在旁边，帮她关上了车门。
路边排队的人被黑衣保镖那强悍气势摄住，纷纷好奇地看向朝戚，以为她是哪个女明星。
甚至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朝戚被李秉衬托得纤弱小巧，匀净白皙的脸被冷风吹得几乎透明。感冒还没好全，鼻子红彤彤的，时不时要吸一下，更显得弱不禁风。
见有人在拍她，没说什么，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朝小姐，要不您还是先回车里？”李秉道。
别又给冻坏了，可吃不消再病一回喽。
朝戚摇摇头，拒绝：“这点风算什么，我身体好着呢，也就是这次……咳咳，咳，这次是太倒霉了才会感冒。运气问题，和体质无关。”
李秉：……
不知道这位总裁夫人在逞强什么。
说起来，当初他叫她的称呼是“夫人”，和缦园的人一样。
朝戚却说，不好不好，叫朝小姐就行，听着能年轻五岁。
她好像更想当朝小姐，而不是纪总的夫人。
李秉第一次接触他们这个阶层，眼界大开。但他搞不懂这些有钱人的思维逻辑，特别是朝小姐的。
他抱着生死看淡的决心应聘这份工作，以为会每天活在枪林弹雨的追杀和豪门恩怨中。
结果什么也没有。
每天平淡得像在养老，傍晚甚至能悠闲地和张管家一起下两盘国际象棋。
朝戚总是很少出门，仿佛雇佣他只是为了求个心安。
她和纪总的夫妻感情并不好，形婚嘛，这种豪门，懂的都懂。
李秉以为她会因为丈夫不爱她而消沉卑微，不管怎么说，也会为这段婚姻努力一下才对。
可是她什么也没做。
不挽留，不理睬，不期待。
她经常和纪总吵架。
因为饭菜口味清淡，审美差异，讨论新闻话题时的观念冲突等等，唯独不是因为感情。
她一点也不关心纪总。
可能在她心里，还没有一局游戏来得重要。
朝戚在芝华居办过VVIP卡，可以免去排队。
她挑了几种不同口味的蛋糕，结完账走出去。
天空是铅灰色，道路两旁的街道也被染上一层冷色，像灰调铺就的淡彩画。
她站在那，等着司机将车开过来。
街对面有几棵槭树，树叶鲜红夺目，成为黑白灰城市里唯一的亮色。
目光随意地往那看去。
红绿灯转换，人群熙攘。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在那片红色里穿梭。
他没有撑伞，独自走在雨雾里。一顶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整张脸。
手中拎着一袋便利店速食，步调散漫地往前走，与繁忙而紧凑的人群划开一道界限，自成风景。
下一刻，像是感知到什么，他转头过来，直直看向这边。
锁定住了朝戚。
这瞬间。
朝戚背脊僵直。
脑中闪过白光，一股麻意从脖颈漫上后脑勺。
头脑发热，思维紊乱。记忆的宫殿亮如白昼，却迷雾重重。
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只存在于梦境中的那种牵引力。
可是，脑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能感知身体骨骼的颤动。
——只是因为街对面那个人蓦然的一瞥。
朝戚很少有过什么冲动的瞬间。
但这一刻，她只想穿梭过这条马路，揭下那个人的帽子，看一眼他的模样。
抓住他。至少要搞清楚这是为什么。
朝戚向前走了几步，还没走到马路边，有人拦住了她。
转过头去看，是李秉。
外界的喧嚣声再次像倒垃圾般涌入脑海，车马鸣笛，人群碎语，耳畔嗡鸣。
“朝小姐，红灯了。”
他的声音仿佛将她从另一个空间拉了回来，世界再次变得具体而理性。
依旧是铅灰色的天，阴沉而忧郁。
再往街对面看去，那人已经消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只是一片幻影。
“车开过来了，您上车吧？”
李秉见朝戚变得呆愣愣的，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放轻语调道。
“嗯。”她应了一声。
她感觉脸上凉凉的，伸手去摸。
是湿的，却不是雨水。
那是从眼眶里流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