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渐渐近了,杀气笼罩着大地,草原上显得更加诡异,很显然,来的人不是警察。
汽车在他们对面不到五十米处停了下来。因为是面对面,双方的汽车的大灯互射向对方,尤其是对方三辆挤在两车道宽的公路上,六个大灯全部打开,光线刺眼,如同白昼,晃得路扬他们眼睛都无法睁开。这次出来得太急,队友们连夜视仪都没带,仅有的一副还落在车的后备箱里。
无人下车,汽车就停在他们对面,也没人说话。
路扬闪到阴暗处,命令道:“我们不要先开枪,万一交火,先打掉他们的灯,然后再慢慢收拾他们。”
队友们紧张地贴着汽车的周围,静候应变。趁着有掩护和对方立足未稳,方正快速从车上取出那副夜视仪递给路扬。路扬刚刚戴上夜视仪,就发现了一个让他差点就跳起来的情况——一辆皮卡车的车顶上,一具RPG火箭发射器正在装填。
“火箭筒!撤!”路扬低吼一声,率领队友就往汽车后方跑。几乎与此同时,一枚火箭弹喷着火舌射了出来,不过它的方向不是射往路扬他们的汽车,而是像喝醉了酒一样冲向了一旁的草丛,在百米开外炸响,巨大的爆炸声引燃了草丛,好在是雨后,火微微地燃烧了一下熄灭了……
然后,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对方的车队突然骚动起来,但骚动的时间很短,不等路扬他们开枪还击,对方又很安静下来,好像那枚火箭弹是意外走火的。
“兄弟们不要开枪!”对面的车队里居然传来了亲切而熟悉的母语。
向自己开火的车队里居然有自己的同胞,路扬觉得这真有些不可思议。他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32小组的,自己人。”
对方话一说完,只见人头攒动,二十多名蒙着脸的武装分子端着枪从车上慢慢地走了下来,下车后竟然将枪全部丢在地上。
路扬让队友一字散开,在他们的掩护下,他带着方正走上前去,说话的人同样蒙着面,他的手里提着一刀带血的短刀,看得出来这把刀刚刚经历了什么,因为一名同样蒙着脸的黑衣人将一具尸体从车上拖了下来,扔到路边。
除了说中国话的那位,还有三名蒙面人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人质,他们用枪指着各自的目标。
“都老实点,谁敢乱动,就打死你们。”那名蒙面黑衣人恶狠狠地用英语吼道。
路扬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挥挥手,队友们迅速控制住现场,将收缴的枪支集中在一起,然后挨个搜身。四名蒙面人这才取下黑面罩,露出四张中国人的脸。这四个人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脸色冷峻而严肃,像是黑夜中游走在荒原的勾魂使者。
但是当路扬看到其中一人的脸时,他的后背突然有一种凉嗖嗖的感觉,除了有一丝丝的恐惧,更多的是悲伤。就算是在“鬼屋”和坟场,他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
因为他看地到了一个死去很久的人,而且这个人是死在自己的枪下,他曾经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倒在自己的眼前。这个人曾经让他又爱又恨,还有无尽的怜惜。他遭人陷害,家破人亡,为了自己了女儿,他一怒之下连杀数名恶人,将陷害他的人一个个弄成行尸走肉,这个人就是郑广川。
郑广川在笑,他看到路扬的时候,他没有理由不笑。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路扬几乎就要相信他就是郑广川的冤魂,而现在,这种笑在夜色笼罩的异国草原上,让路扬突然泪奔,他明白了,他不是冤魂,而是那个活生生的二十一区前辈。
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夜色中,计洁和队友们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大家好奇地望着他,又看了看他望着的那名神秘的中年人。
郑广川上前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啦小子?不认识我老郑了?”
路扬一把抱住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郑广川像个父亲一样地笑了:“都是带兵的人了,还这么脆弱?”
路扬终于松开了手,抹了抹眼泪,然后他仰天大笑起来:“老郑啊老郑!看到你,我他妈的实在是太开心了。”
“哈哈哈……开心吧!要是我没活着,今天晚上你们就要遭罪了。”
路扬说:“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谢谢前辈出手相助。”
郑广川说道:“这帮混蛋是打算下死手的,我们跟着他们藏在车里,也不方便通知你们,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都是些什么人?”
“三X党的人。”
“我们和他们之前也没有什么过节啊!为什么这帮家伙会下此毒手呢?”路扬实在是有些困惑。
郑广川说:“三X党分化后,其中的一些派系已经变成了恐怖势力,唯利是图,不择手段。我们已经帮你调查清楚了,花钱雇佣他们杀你的是两个从阿富汗来的人。”
“那就不奇怪了,我得罪的人太多,想杀我的人也太多。不过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我也才刚刚到这里,他们怎么就知道我的行踪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所谓臭味相投,三X党长期走私军火毒品,初期的时候还受过西方情报机构的资助,你在阿富汗把他们折腾惨了,自从你打掉无翼鸟和他们的几个训练营后,萨里克已经伤了元气,他自然要寻找新的各种补给来源,而三X党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刚刚形成的恐怖组织,经验不足,尚未形成气候,但手上又有着丰富的各种资源,他们自然是想利用一下。还有些事我现在也不太方便说,回来再慢慢和你细说。”
路扬心中的疑惑太多,眼前就像是迷雾重重,但是他也只能慢慢撕开这些迷雾。他沉思片刻后,对刘星和计洁他们说:“把这帮家伙脸上的面罩取了,一个个拍照,简单地做一个笔录,不配合的只管往死里打。尤其是刚才那个想拿火箭筒轰我的家伙,多踢两脚,我这一世英名差点就坏在他身里了。”
方正嘿嘿笑了两声:“队长,你这是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你还有脸说?出任务的时候,为什么不带齐装备?回去后开个会,好好总结一下教训。”
方正嘿嘿笑道:“咱们之前的任务相对比较单纯一点,很少有这种大场面,所以像这种夜战装备很少带,一是因为太贵重,二是携带不便。谁知道我们英明神武的新任队长一来,我们的工作会变得越来越刺激?今后必须带。”说完不等路扬开骂,转身溜了。
路扬看着刘星正在按照他的命令在给恐怖分子们笔录,把他拉了过来:“你不是一直对32号小组好奇吗?怎么见到真人反而开溜了。”
刘星冷冷地和郑广川几个握握手:“我现在知道了,你们这个组都是前辈,回去后一定好好请教。对了队长,咱们怎么处理这帮家伙?”
“你通知当地的警方,把人交给他们处理,既然三X党找咱们的茬,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再说帮着合法政府打击恐怖主义也合情合理,谁也不敢摆到明面上来指责我们。换一种说法是,当地政府和警方有义务保护我这个外交人员。对待敢于袭击我的犯罪行为,他们有义务进行打击。”路扬说着看了看郑广川:“老郑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最好向上级请示一下。”
路扬又看了看刘星:“你以为呢!?”
刘星说:“队长,咱们如果把这些人交给当地的警方,就算是和三X党正式结仇了,这不利于我们今后开展工作。”
“就冲他和萨里克勾结在一起,我们就已经结仇了,他不找我的麻烦,我也要去找他的麻烦。”
刘星就不再坚持了,他拿起电话通知当地的警方。
然而,就在这时出现了意外情况,几名被缴了枪的恐怖分子趁着大家没注意,突然冲进了旁边的草丛,其他人见有人逃跑,也不顾队友们有枪在手,死命挣脱也纷纷跳进了草丛里,因为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加之又已经通知了当地的警方,队友们也不敢贸然开枪,眼睁睁地看着这帮家伙逃进了草原的黑暗中。
除了几个胆小的被抓住以外,其他人都逃了个干干净净。
路扬一点也不生气,他甚至看着黑暗的草丛笑了起来。大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行事怪异的队长,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