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纠察正在装模作样地记录在册,看到路扬过来后,他们立即放过了可怜兮兮的陈小顺,转身齐刷刷地看着路扬。
“师父,他们说要将我通报到连里,让我连长收拾我,你帮我求求情!”
路扬和报信的王干事站立在那里,两人同样直勾勾地看着两名陌生的纠察,他们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半晌,路扬说道:“两位兄弟,以前没见过你们,哪个中队的?”
两名纠察没有吭声,只是将路扬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二十一区的规矩我懂,但是这位哨兵真是我的徒弟,是受我邀请参加今天晚会的,所以责任不在他,有什么事可以冲我来。”两名年轻的纠察依然没有说话,给路扬报信的张干事有些火了:“我说两位兄弟,你们不要小题大做好吗?今天是路扬的庆功宴,你们给点面子行不行?”
眼看着路扬也要发飙,两位纠察终于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再装下去估计真要得罪人了,路扬兄弟,我们是新扩建的通讯中心的,以前没见过大名鼎鼎的平头哥,刚好碰到这个兵在吹牛说是你的徒弟,于是想验证一下,也好借机会见见大英雄。”
“我靠,你们早说啊!我还以为有人故意找麻烦呢!”路扬生生把一口怒气咽了下去。
“哪敢啊!今天是你大喜之日,再傻的兵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找你麻烦,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哥俩就想认识一下你,我是从北京来的古佳民,他是广东的洪永争。”
路扬笑了笑,三个职业军人握了握手。
“我很久不在基地了,基地确实有不少变化,晚上有时间的话一起过来聊聊?”
古佳民说道:“你这是在邀请我们吗?”
路扬点点头:“就算不邀请你们,你们照样是可以来的。”
“那可不一样,我们自己去是观众,但是受到主角的邀请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嘉宾了。”
路扬哈哈一笑:“行,那就邀请哥俩晚上过来聊聊,对了张干事,晚上可以喝酒吧?”说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张干事。
张干事笑了:“不要把弦崩得太紧了,今天晚上你绝对可以喝酒,而且现在是你的假期喔!”
“好,那咱们可以小喝一点。”
洪永争和古佳民笑了:“行,那我们先值勤了,晚上再见。”说罢俩人转身,冲陈小顺做了个鬼脸:“吓你小子一跳吧!?放心吧你没事了。”
看着两名纠察走远,路扬看了看陈小顺:“记得晚上带战友们过来。”
“好咧师父。”陈小顺乐滋滋地答应着。
往回走的时候,路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停了下来:“张干事,苏中队呢?我一天就没见过他人。”
张干事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执行任务去了,离开基地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路扬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二十一区的规矩,不该问的一句也不能多问,否则就是违规了。但是他心里在嘀咕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需要堂堂二十一区的中队长亲自出马一个月之久?
晚会开始前,路扬被叫到了大队长任江南的办公室。这位春风得意的基地最高指挥官看到他进来,从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出来,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这位典型属于“少年得志”的将军像个兄长一样地招呼路扬坐下,破天荒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包“中华”丢给他。
“放心抽吧!这是我自己掏钱买的。”
路扬也不客气,拆开点了一支:“大队,你叫我来该不会只是请我抽根烟吧?”
任江南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严肃地问道:“你以前借过我一千块钱还了没有?”
路扬一愣:“到二十一区的第一个月发工资就还给你了,大队,你该不会是想再黑我一次吧?”
“哈哈哈……”任江南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你肯定是没还。”
路扬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吗,他盯着他看了半晌:“嘿嘿,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一千块钱还念念不忘,不过这个钱你还真黑不了我,因为后勤那边有据可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任江南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黄色的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我是看到你又有钱进眼红了。这钱是上级奖励给你的,不多,两万块。”
路扬连忙接了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蚊子腿上都是肉,管他多不多,有就行。”
“看你这副财迷的样子,哪还像个二十一区的兵?路扬你小子……让我怎么说你好。”
“只要有钱进,随便你怎么说。”路扬嘿嘿一笑,正色道:“领导有什么指示就直接说吧,把我叫到这里来,肯定不是只为了给我这点奖金吧?”
“你小子就这么坐不住?这么沉不住气?好吧!那我就说正事了,你对自己的下一步工作有什么打算?”谈到工作的时候,任江南的脸变得严肃起来。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一切服从命令。”
“没有一点私心?比如特别想去哪个部门?”任江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看得路扬心里发毛,他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只要在二十一区做什么都行。”
任江南也点上一支烟:“我差点忘记了,现在你还在休假,这时候和你谈工作不太合适。”
“合适,我觉得合适。”路扬就怕闲出毛病来,他离开军营太久,迫切地想尽早进入工作状态。
任江南想了想说道:“我和大队的几个领导,包括镰刀都商量了一下,你还是影子的人,但是先借调到特训中心去当一段时间的教官,你这些经验对于新兵而言太重要了,甚至是整个基地都非常需要你的实战经验,所以去想听听你的意见。”
路扬考虑了片刻后,他同意了任江南的说法,他与魔共舞的这一年多,他见识了太多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对整个恐怖组织的套路和构成可谓了如指掌。这本身就是一笔难得的“财富”。想到这里,他说道:“我服从组织安排,我还有一个想法,我想将经验的一些东西写成具体的资料,作为特训中心的新兵参考资料和内部交流。大队,你觉得这个可行不?”
任江南笑了笑:“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我还以为你小子想偷懒呢!你的这些经验很重要,可以为基地甚至是整个反恐战线提供参考和指导意见,你放假的这段时间我不管你,假期后你得抓紧时间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如果需要人配合你,我从大队调两个人帮你。”
路扬笑了笑:“我其实已经在做这个事了,资料都在我的脑子里整理得差不多了,明天请两个人帮我记录一下,很快就可以出来。”
任江南愣了一下,半晌缓缓说道:“很好,没看错你。对了,你是不是在打听你们苏中队的事?”
路扬点了点头:“我想知道他去干嘛了?但是是我知道不能问,所以就当是我违规一次,你处分我吧?”
任江南吸了一口烟,然后用力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捏了几下。
“大队,苏中队是不是有什么麻烦?”路扬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担忧。
任江南沉默了半晌道:“你猜得没错,你们苏中队的确遇到了麻烦,不,应该是我们整个二十一区的麻烦。”说着他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档案文件递给路扬。
路扬拆开看了看,里面是一份有些泛黄的档案资料,上面戳着“绝密”二字,这是一份二十一区外勤人员特有的个人档案,有两张照片,两张照片是同一个人,却分别印在两份完全不同的资料上,一份是二十一区的军人档案,一份却是公安部的A级通缉令上。在档案上的旧证件照,是一位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军官,资料上写着他的名字“郑广川”,公安部的A级通缉令上是他比较新的一张彩色生活照,已经变成了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瘦削却精干,西装革履,满面春风。
路扬看了一下资料后,抬起头来望着任江南。
“这是家贼,也是我们基地的叛徒和耻辱,这个郑广川是我同届的兵,资料你也看了,他是北方人,有在境外作战的丰富经验,而且在二十一区担任过特训中心的教官,本来他有一个大好的前程,但是这人脾气不好,性格孤僻,有一次殴打新兵,将一个新兵的耳朵打聋了,基地处分了他,让他提前退出了现役回到地方,去年因为和有黑道背景的人产生了债务上的一些纠纷,他居然一口气连杀了八人,都是一刀毙命,地方的公安通缉了他大半年,交过几次手,他还打伤了七名公安,其中有两人还是特警。苏中队亲自带着一个小组追捕了他一个多月,也交了一次手,可还是让他跑掉了。”
路扬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资料,听任江南继续说道:“这人危害太大,必须要尽快将他绳之以法,我们研究了一下,准备再派出一个小组。”
路扬站了起来:“我请求去支援苏中队。”
任江南说:“你就算了,咱们基地又不只有一个路扬。”
“我请求提前结束假期,前去支援。我和苏中队共同执行过任务,可能更适合一些。”
“不行,给你看这份资料,只是想警示一下你,我去还以为我打算让你去?行了,你好好休假,这事不要提了,假期一完立马给我去特训中心上任。”任江南气呼呼地收走了他手上的档案。他看到路扬还要争辩,眼睛一瞪看了看手表:“闭嘴,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跟我去会场,一堆人等着见你呢!”
路扬说:“你不同意我去支援苏中队,我就不去参加今天的晚会。”
“你敢!?造反了是吧?马上跟我走,要不我抽你小子。”任江南说着作势要抬手揍他,路扬一溜烟转身跑了,走的时候还没忘记顺走了任江南桌上那包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