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堂妈妈来医院送饭菜,还絮絮叨叨说昨晚一个人在家睡觉没睡好,早上四点钟就醒了。
“……都秋凉了,我醒过来就心慌,浑身发汗,想睡回笼觉,又睡不着,干脆就起来和面,包包子给你们吃。”
她包了两个馅的,雪菜肉丝和胡萝卜牛肉馅儿的。
堂爸爸坐起身,没吃包子皮,只吃了两口馅,然后喝了半碗小米粥。
堂七彩本以为会没有胃口,但母亲的包子递到跟前,她就觉得很香,肚子也很饿,饿得抓心挠肝,连吃了三个。
堂妈妈见她吃得多,笑得嘴巴咧开,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发,说道:“七彩,你今天回家睡吧,你脸都肿了。”
但转而,父母俩都发现子女有些不对劲。
堂九霄和堂七彩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堂爸爸心里已经有些猜忌,便说道:“是我昨天检查出什么了吗?”
姐弟俩不好再隐瞒,将病情说出。
堂爸爸比较淡定,他的身体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只以为是老了身体不中用才这疼那疼的,没想到会是胰腺癌。
堂妈妈难以置信,她捂着脸哭起来,堂九霄上前搂过她安慰。
堂爸爸的病床就像是一座岛屿,其他三人在岛屿旁坐着,顶着即将倾泻大雨的黑云,与世界隔绝,他们独独陷在与病魔对抗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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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七彩趁着母亲和堂九霄都在医院陪着父亲,回了趟她自己的出租屋,洗了个澡,化了妆,约了人见面。
堂九霄给她发消息,问她:「你记得给爸爸带福楼的鸭血粉丝汤,他想吃那家的。」
堂七彩不确定今晚能不能回去,说道:「我叫个跑腿吧,我晚上不一定去医院。」
堂九霄反应迅速:「你要去哪儿过夜?」
堂七彩道:「我昨天跟你说过,找个男人结婚生小孩。」
堂九霄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但堂七彩已经拎包出门了,也不想听堂九霄那些劝说的话。
堂七彩约的人是徐见白。
自上一次她跟徐见白摊牌后,徐见白也很识相,没有再找堂七彩。
但没想到堂七彩会主动约他。
所以说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猜。
堂七彩直接订的酒店,徐见白第一反应是,估计堂七彩是在酒店餐厅等他一起吃个饭。
但到了酒店餐厅,没见着她人,打电话一问,堂七彩说她在房间,还报了房间号给他。
徐见白在前往房间的路上,脑子一直在琢磨着,堂七彩怎么突然这么直接了。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循序渐进那类型,没想到也会直接约男人到酒店。
门一打开,堂七彩衣着还是很正常,徐见白先是寒暄着说道:“上次你来合为,走得匆忙,我也没来得及请你吃饭。”
堂七彩上一次去合为,是办理霍圩遗产捐赠手续。
堂七彩道:“我那天没看到你。”
徐见白道:“我看到你了,你一进律所我就看到你了……说明你并不在意我。”
他语气有些失落自嘲。
堂七彩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她坐在床沿,低头看着裙摆,调整了一会儿心绪,抬起头直视他,说道:“你娶我,我们结婚,我以后都会在意你的。”
徐见白懵了,年轻隽气的的脸上是不加遮掩的震惊和尴尬,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往后仰,说道:“七姐,今天不是愚人节,你在开玩笑嘛?”
堂七彩很理解他的反应,她直言不讳道:“我想结婚,我想生孩子,我能想到最好最合适的人,就是你,你不是也很喜欢我吗?只要你答应和我结婚,我们先办事,再恋爱。”
徐见白道:“为什么突然这样着急?”
堂七彩道:“我爸爸得了癌症,我想尽快能让他抱上外孙,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只要是个孩子就行。”
堂七彩盯着他,她原计划里想着也可以进行引诱,脱去外衫,她今天的裙子是低胸且聚拢的,裙身也紧,窈窕身材尽显。
但有些东西,她还是抗拒的。
她还是更希望和徐见白谈好共识,然后再抓紧造人。
徐见白表情随即很耐人寻味,他犹豫了下,颇有些疏离的语气道:“七彩姐,我觉得结婚生小孩,肯定不能这么冲动,我不想被当做一个工具。而且我现在这个年龄结婚、当爸爸,对我来说都太早了,你选择我,说明你对我某些方面的认可,但对不起,这个事我只能拒绝。”
他的反应也在堂七彩预想之中,但堂七彩还不死心,说道:“那……那就当我向你借精,我不会让你负责,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看到小孩……”
她还没说完,徐见白只觉更加荒谬,笑意已有些不耐烦,他只好把话说得直白点:“我是个律师,承诺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我怎么会相信你只是借精?”
“七彩姐,我虽然比你小几岁,但我也是个成年人,你也不用忽悠我,你继承的财产全部捐赠,现在又没有工作,以后能不能找到个像样的工作也很成问题,你现在急切需要一个男人来依靠,你如今的处境让你只能找到我,对吗?”
堂七彩愣住,她不明白为什么徐见白会这么想。
她反驳:“不是,我是真的因为我爸爸的病,我想让他开心。”
徐见白道:“算了吧,别骗我了,这种借口真的很假。”
徐见白将手中的矿泉水放在桌上,起身离开,步伐快极了,似避之不及。
堂七彩被一个年下男人这般羞辱,尤其还是之前对她极尽谄媚的小子,她气得将那瓶水甩到玻璃幕墙上,那玻璃被砸出一个窟窿,碎了一地。
她烦躁地将外衫脱掉,正准备躺在床上睡一觉,就听到门口传来声响。
堂七彩看过去,只见易容若一身马甲西装,双手插着兜,身姿颀长,气质优雅地漫步进来,像是走进博物馆参观似的。
堂七彩如临大敌,她还处于羞愤的状态,她难以想象,易容若是不是听到了方才徐见白和她的话。
徐见白进来的时候没关门吧?
堂七彩站起身,骄傲的孔雀扬起头颅,瞪着他。
易容若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说道:“退房的时候记得要赔偿。”
堂七彩道:“关你什么事?”
易容若道:“这是容盛旗下的酒店,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堂七彩语噎,鬼知道这家酒店名字和容盛八竿子打不着,也是容盛的。
易容若又开口,声音含笑,说道:“堂七彩,你现在白送给男人,人家也不要你,不该反省下自己吗?这种事总不能也怪是我操控的。”
堂七彩本充满斗志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许多,她想易容若还是听到了。
堂七彩冷声道:“你嘲笑结束了吗?我是入住的客户,就是上帝,上帝现在想睡觉,你可以走了吗?”
易容若道:“你爸爸不是患癌了吗?你在这还能睡得着?不愧是你堂七彩,心很硬,我当初死了你也没掉几滴眼泪。”
堂七彩面无表情,也不想再说些什么,只冷冷地瞪他,直到他离开房间。
她上前将门反锁,回到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