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一众嫔妃全都吓得呆若木鸡。
不是吧？
陛下尚未驾崩，竟然便让我等先去地下而殉葬？
这么急的吗？
是有臣子进献了什么谗言，还是陛下已经老过六十，逐渐老糊涂昏聩了？
眼看一众嫔妃面色各异、似有万千心思在流转，朱元璋冷着一张脸，淡淡地道：“怎么，是被咱吓到了？”
“还是说……”
“尔等之中，无一人敢先去地下陪在咱的孝陵左右吗？”
闻言，位于郭慧妃身后的一众嫔妃瞬间吓得面无血色，连忙跪倒于地，赶紧诚惶诚恐地道：“陛下，臣妾毫无此念、毫无此念啊！”
“望陛下明鉴！”
“陛下，臣妾只是……只是……”
一众嫔妃迟迟疑疑，倒是为首的郭慧妃面色如常，缓缓迈步上前，施了一个万福，恭谨地道：“陛下！”
“帝王之命，普天之下，莫敢不从！”
“既是如此，臣妾愿第一个入孝陵，为陛下殉葬而死！”
见她脸色无比坦然，朱元璋微微抬眸，问道：“哦？”
“难道，你不怕死？”
郭慧妃微微一笑，道：“陛下，您说您老了，可臣妾也已老了啊！”
“到了这个岁数，生死何惧？”
“再说，臣妾先一步殉葬孝陵也好，臣妾陪在您身边够久了，也该去陪姐姐了！”
“不是吗？”
闻言，朱元璋脸上微微动容，却也一闪而逝，随即看向众多嫔妃，面无表情地道：“尔等呢？”
“可还有自愿为咱殉葬之人啊？”
话音落下，整个谨身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殉葬！
历朝历代，身为天子嫔妃，享尽荣华富贵之余，也存有老皇驾崩而殉葬之危！
没想到，殉葬之日这么快便来了！
可若能活在世上，谁愿意去死啊？
尤其是死了，自己也毫无名分，一切荣辱，于史书之上，也不过是殉葬名单上的一个名字罢了！
毕竟，在这位洪武皇帝的眼里，任你长相倾国倾城，任你贤良淑德，任你身负为天家开枝散叶之功，也敌不过他心中的马皇后！
甚至，她们都不如郭慧妃！
可很快，出于不得不接受现实，几个嫔妃面色连连变幻之后，迈步出列，叩首行礼：“陛下！”
“臣妾也愿随慧妃娘娘之后为您殉葬！”
“臣妾也一样！”
“臣妾殉葬之后，唯求陛下善待臣妾亲族也！”
闻言，身后一众嫔妃瞬间恍然大悟！
对啊！
殉葬既然已是不争的事实，这时候还不如以进为退，给自己的亲族留一个荣华富贵！
于是，一众嫔妃再也不敢拖沓，赶紧凑上前来，恭谨地道：“陛下！”
“臣妾也愿意殉葬！”
“臣妾也一样！”
朱元璋把一众嫔妃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充满了失望！
嫁入了朱家，不为朱家着想，事事为亲族谋福！
这就是后宫嫔妃的本性吗？
莫说佳丽三千，纵是一万、十万女子，也不如咱的妹子！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行了，咱也不吓唬你们了！”
“你们都不如殉葬！”
“咱大孙子贤明，上谏于咱，从今日起，我大明废除殉葬制！”
话音落下，一众嫔妃满面震撼！
什么？
废除殉葬制？
那岂不是说，我等不必死了？
太孙殿下，这么为我等着想的吗？
可此时，郭慧妃眉头微皱，意识到了不对劲，忍不住行礼问道：“陛下！”
“臣妾斗胆，敢问废除殉葬制之后，后宫之嫔妃如何安置？”
“这……”
朱元璋也不含糊，淡淡地道：“这还不简单？”
“咱的大孙子怜悯尔等，可于凤阳老家兴建一座尼姑庵，尔等尽皆剃度出家为尼！”
“当了尼姑之后，日日敲钟念经种田，为我大明祈福吧！”
“至于吃穿用度，你们皆以尼姑清汤寡水之道来！”
“出家之后，还想享受如今的规制，是莫要多想了！”
一众嫔妃满脸错愕！
出家为尼？
好好的嫔妃，忽然成了整日清汤寡水，甚至是吃糠咽菜的尼姑？
这也就罢了，还要自己亲力亲为而种田？
哪个嫔妃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会种田养活自己啊？
这不是留自己一命，却又叫自己后半辈子遭大罪吗？
众人面色各异，站在首列的郭慧妃却是一脸坦然，端正行礼，道：“臣妾，叩谢陛下、太孙殿下圣恩！”
“臣妾愿为尼姑，日日念经，为我大明祈福！”
“愿我大明，盛世永昌！”
随着她的表态，一众嫔妃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抹不情愿之余，这才拜倒于地，叩首道：“臣妾领旨谢恩！”
朱元璋一眼看出众人的迟疑，笑呵呵地道：“你们啊，不用急着谢恩！”
“念在你们在宫里伺候咱多年的份上，咱也不妨再开一回恩！”
“有不愿出家为尼者，也可出宫为庶民！”
“到时候，咱会命继位之君，留给你们一笔遣散费，足以保证你们过足后半生！”
说到这，他脸上涌起一抹意味深长之色，缓缓说道：“来啊！”
“若有愿出宫为庶民者，上前一步吧！”
闻言，一众嫔妃又惊又喜极了！
啊？
柳暗花明又一村？
陛下竟肯放我等出宫？
大多嫔妃，身后的亲族可都是大户人家，纵是变为庶民，也照样可享受荣华富贵啊！
于是，一个嫔妃面色变幻几下，咬了咬牙，这才壮足了胆子，迈步上前，叩首道：“陛下！”
“臣妾愿出宫贬为庶民！”
“还望陛下恩准！”
她这一开头，又有十几个嫔妃随波逐流，赶紧争先恐后的迈步出列，叩首道：“陛下！”
“臣妾也愿为庶民！”
“臣妾也一样！”
“望陛下恩准！”
朱元璋面色不改，道：“好好好！”
“既然你们不想出家为尼……”
“咱准、咱都准！”
“蒋瓛啊！”
蒋瓛忙不迭从阴影之中迈步走出，抱拳行礼：“臣在！”
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一众嫔妃，朱元璋面上笑呵呵，声音却充满了冷冽，响彻整个谨身殿！
“来！”
“把这帮蠢货全都拖下去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