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胡季犛心里头都要气死了。
混账!
王八蛋!
万万没想到,明军竟然无耻到了此等地步,以缺德之计害吾!
三万多人马啊!
区区一张破招降文书,两军尚未交战,竟夺走了我安南这么多条人命!
还有本国主的麾下三十万大军,明摆着是明军的离间计,还要争先恐后往火坑里跳……
蠢!
死蠢!
这哪是虎狼之师,全都是一帮脑袋里头缺根筋的蠢驴啊!
他越想心里越是憋屈,忍不住抬头望天,满脸悲愤的放声大叫:“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老天爷!”
“你为何帮明军不帮我安南?”
“我安南也有龙气,也可染指中原,当一当天朝上国大皇帝啊!”
“为何!”
“为何要如此唾弃于我安南?!”
眼看国主状若疯癫,一旁的将士却是急了,赶紧迈步上前,开口劝慰道:“国主!”
“事急从权,您再怨老天爷也没用啊!”
“今日之营啸哗变,死了三万多兵马不算,老卒十不存一啊!”
“老卒啊!”
“这可是咱们安南何以覆灭占城国、取胜明军之精锐啊!”
“还望国主速速想个办法,平息军心,否则将士们受明军的蛊惑,再来一回兵变……”
“咱们可就完了!”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老卒、老卒!
何为老卒?
令行禁止,善于冲杀,若通晓行军布阵之道,则为大军日后的中流砥柱,乃至将帅之储备也!
可以说,倘若一支大军的老卒死伤过九成,纵是曾为虎狼之师,也得转瞬成病猫!
毕竟,一帮新卒蛋子上了沙场,若无老卒带着,莫说杀敌,连怎么保命、怎么听擂鼓旗号都是狗屁不通!
也正因如此,历朝历代之朝廷,哪怕毫无战事,也会不断的练兵、再练兵,唯求若有战,战必胜、攻必克!
而眼下,安南大军内里的势态就很尴尬了。
攻打占城国,胡季犛乃是举国皆兵!
三十万兵马之中,多为安南百姓,唯有几万人,才是真正打过仗、见过血的将士!
可如今,还有一多半老卒死于这场无外敌叩关的大营内乱!
还没跟明军碰一碰呢,战斗力就被削了!
换作是谁,谁不难受?
此时此刻的胡季犛,身为安南国主,心里就更难受了,脸上露出一副死了娘的表情,气急败坏地道:“想想想,本国主能有什么办法?”
“本国主纵是想破了头,能换回老卒们的命吗?”
“大明定远侯王弼!”
“本国主干你姥姥,这辈子誓与汝不共戴天!”
他破口大骂不止,骂了小半时辰之后,这才堪堪找回了冷静,断然吩咐道:“去!”
“传本国主的王令!”
“既然有官身的老卒死伤大半,那就速速叫人顶他们的官缺!”
“明军不是赏这帮混账官位吗,本国主也赏!”
“今日赏他们顶自己上官的缺,回头跟明军交战……”
“杀十个明军,赏百银,杀一百明军,赏千银!”
“杀明军一个百户,赏田百亩,杀明军一个千户,赏田千亩!”
“谁若是把大明定远侯王弼的人头献于本国主,立马当我安南之宰相!”
“如违此王令,本国主定遭天打五雷轰!”
听着胡季犛声声王令,一众将士瞬间傻了。
啊这……
连宰相位都赏出去了,国主这是下了血本啊!
可问题在于,当安南的官,不似当大明的官来得舒坦呐!
这回被国主裹挟以攻打占城国,下回呢?
岂不是要越过大明云贵之地,叫板应天府?
可他们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放一个屁,各怀鬼胎之余,连忙抱拳行礼,道:“臣等,谨遵国主王令!”
“敢问国主,接下来咱们该以何办法以御明军?”
“明军可是说了,今夜子时三刻要袭杀大营啊!”
“莫不是有诈?”
“还是明军自负过了头,丝毫没把我安南的虎狼之师放在眼里啊?”
闻言,胡季犛顿时大手一挥,冷声说道:“管明军有诈,还是自负,传本国主的王令,固守大营之门!”
“一只耗子别想出去,也休想进来!”
“本国主要明军好好知道,他们纵是攻破了三百年固若金汤的升龙城,也休想攻破本国主的铁营!”
“粮草烧了大半又如何,本国主照样能耗死明军!”
“是,国主!”
“臣等亲自把手营门,以御明军夜袭!”
说罢,几个忠心于胡季犛的将士,连忙转身而去。
一时间,整个安南大营戒备森严,一个个兵卒,全都草木皆兵极了。
至于内乱而伏诛的尸首,则是被人抬着、拖着,丢出了大营之外,曝尸荒野。
而大营之外,定远侯王弼已是带着十万王师,列阵于前,望着满地的尸首,忍不住感慨道:“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啊!”
“区区一个离间计罢了,安南还真被本侯挑唆的掀起内乱了?”
“号称三十万虎狼之师?”
“哼,要本侯来说,还不如一坨臭狗屎!”
闻言,几个副将面色疑惑,下意识地问:“侯爷!”
“安南大营内乱,多好的冲杀良机啊?”
“您咋不下令,叫兄弟们冲营呢?”
“说不定,一举就杀溃安南这三十万嗷嗷待宰的羊羔子了呐!”
王弼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稳扎稳打,才是硬道理!”
“安南士气尚存,咱们若是冲营,他们说不定就同仇敌忾、抱团打咱们了!”
“既是如此,还不如一步步磨灭这帮混账的军心、士气!”
说到这,他脸上涌起一阵鄙夷,不屑地道:“说实话,本侯若是胡季犛,还龟缩个什么劲,早就带人砍出来了!”
“三十万对十万,不试试怎么知道孰弱孰强?”
“这老小子,望其排兵布阵,是有点本事的,可不多也!”
“夜袭的炮弹,可是都备妥了?”
一个副将不敢怠慢,连忙抱拳道:“回侯爷,全都妥当了!”
王弼重重点了点头,收敛笑容,肃然说道:“既是如此……”
“传令!”
“莫等子时,一入了夜,给本侯炮轰安南大营!”
“切记,莫要多轰,来个十颗八颗就够了,再叫两万将士叫两嗓子,装装样子!”
“等寅时三刻,再轰一轮,叫安南大军感受感受什么叫杯弓蛇影!”
“再往后,每隔一个时辰,就给本侯吓唬安南大军!”
“知道了吗?”
话音刚落,一众将士全都傻了。
卧槽!
侯爷这是要把安南大军折磨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