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黄观两人面面相觑,心里几乎都要疯了。
不是吧?
陛下若是义父的爷爷,那义父岂不是当今之皇孙?
遍观天下,对得上号的皇孙,也就只有皇长孙朱雄英了呐!
天呐!
拜个义父罢了,自己竟转头成了皇亲国戚、陛下的干重孙子?!
一时间,两人被吓得语无伦次,磕磕巴巴地道:“陛……陛……学生……重……”
正傻的找不到北之时,出于谨守君臣之纲常,众人脸色瞬变,气恼的呵斥道:“放肆!”
“黄观!”
“夏原吉!”
“尔等御前失仪,成何体统?!”
听着入耳的喝骂,黄观两人这才收敛心绪,忙不迭的拜倒,惶恐地说道:“陛下,学生万死!”
不料,朱元璋一点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免礼、免礼!”
“咱问问你们,为何要说程朱理学错了?”
“为何要把朱氏心学立为圣言?”
黄观两人不敢怠慢,拱了拱手,齐声说道:“回陛下,存天理、灭人欲,非天下大治之根本!”
“草民之所以弘于心学,非立为圣言,而是心学本就是圣言!”
“草民之一切,不过是证明罢了!”
话音刚落,一帮忠于程朱理学的国子监学士,立马怒斥道:“混账!”
“天子御前,也敢妖言惑众!”
“陛下!”
“还望莫要听信国贼谗言!”
说罢,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哼!
要知道,当年立国,陛下曾一心追认朱熹朱夫子为自己的先祖的呐!
若不是朱熹后人断然拒绝,朱熹便成了老朱家的祖宗!
如今,敢有人把程朱拉下神坛,陛下岂会不怒?
黄观!
夏原吉!
尔等速速等死吧!
可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出于紧抱皇长孙的大腿,蒋瓛竟是顺势抽刀,大声暴喝:“统统住口!”
“蛊惑圣心,尔等敢当何罪?!”
啥?
蛊惑圣心?
随着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众人全都面色慌急,连忙叩首:“学生不敢、不敢!”
朱元璋转头看向了解缙,眼中掠过一抹冷意,淡淡地道:“解缙!”
“你是翰林学士,既听了心学之论……”
“来,说说是何看法吧!”
解缙回过神来,脸上涌起无穷的羞愧、敬佩之色,拱手行礼:“陛下,臣悟了,臣悟了啊!”
“臣以为,心学之知行合一,远胜于程朱理学!”
“臣冥思苦想几个时辰,终有开悟,求学治世当志在求新,非一味循古尊圣!”
“得良知、应朝局,而行于仁政,方是治世之道啊!”
“人心在变,道义也在变,唐宋有圣,我大明既承继唐宋之遗风,亦不可无圣!”
“臣以为,开创心学之朱寿,可为大明圣人!”
说罢,肃然一拜。
皇长孙!
臣解缙,服了!
随着他的臣服,身后一众陷入迷惘的学子,也是拨开云雾见天日一般,喃喃地道:“闻道有先后,圣人无常师!”
“达者为师也!”
“程朱错了呐!”
“陛下,我等愿拜入朱寿门下,立心学为读书之正统!”
闻言,朱元璋面无表情,心里却充满了激动之情。
咦?
这么说来,咱大孙子的心学,还真是圣人学说?
好事!
然而,无数忠于程朱的士子,瞬间面色大骇!
疯了、疯了啊!
堂堂翰林学士,竟带头叛出了程朱之圣道!
我等中出了一个叛徒呐!
众人忙是跪了下来,痛心疾首地泣声说道:“陛下,朱寿区区一个商贾,立下的乃是祸国之言!”
“绝不可册封正统之学啊!”
“陛下……”
可话还没说完,朱元璋便挥手不耐烦的打断,冷声说道:“怎么,骂不过人家,还敢来左右咱的想法不成?!”
“一帮连口舌之争都败下阵的家伙,谈何文安天下?”
“大明养士二十四年,怎么养出了你们这帮蠢驴?”
“滚!”
见陛下雷霆震怒,众人恍然大悟之余,也吓得脸都白了!
明白了!
一切全都明白了!
原来,陛下并非过来降罪于黄观、夏原吉,竟然是给他们撑场子来了!
该死啊!
区区黄观、夏原吉,何德何能?!
一旁的蒋瓛却是满不在乎,面色幽幽地道:“尔等是要抗旨不遵?”
抗旨?
众人吓得直哆嗦,也不敢再头铁,转头便一溜烟的跑了。
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连忙拱手:“学生,万谢陛下隆恩!”
没想到,朱元璋气的一脚便踹了过去,骂骂咧咧地道:“叫啥陛下,叫太爷爷!”
黄观两人见势不妙,赶紧开口:“是是是,孩儿见过太爷爷!”
看到这一幕,蒋瓛、解缙脸上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这两个读书人,运气也太好了吧?
拜了皇长孙为义父……
简在帝心啊!
至于朱元璋,心里则是恨其不争一般,长叹了一口气。
雄英啊雄英!
你个兔崽子,倒是赶紧和妙锦把娃生了啊!
不然,咱光指着黄观、夏原吉,过一把当干太爷爷的瘾,顶个屁用?
转念一想,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是看向了蒋瓛,吩咐道:“去!”
“给魏国公府下一道口谕,且命老方再给雄英下一次壮阳之药!”
“咱就不信,今年抱不上重孙子!”
闻言,蒋瓛嘴角疯狂的抽搐。
完了!
完了呀!
陛下为了抱上重孙子,都快魔怔了!
可圣旨一出,他也不敢怠慢,连忙抱拳:“臣遵旨!”
朱元璋微微颔首,又转头看向了黄观两人,说道:“这几日,别住在国子监了,去咱大孙的府上吧!”
“府上全是锦衣卫,也不怕程朱一脉的报复了!”
黄观两人赶紧说道:“是,太……太爷爷!”
也就在这时,解缙目光闪烁了几下,迈步上前,开口说道:“陛下,这么一闹,程朱一脉、尤其是程朱之后,恐要告御状啊!”
“这……”
朱元璋挥了挥手,淡淡地道:“程朱之后告御状?”
“巧了!”
“咱也想顺势收拾收拾程朱之后,好叫咱的大孙子,名正言顺成了老朱家的圣人!”
说到这,他恨恨地道:“当年追认朱熹为祖宗,偏偏热脸贴了冷屁股,丢人呐!”
“咱要靠雄英之心学,找回来这个场子!”
“往后谁再敢说咱老朱家满门尽是大老粗,咱活砍了他!”
解缙拱了拱手,正色地道:“陛下放心!”
“臣解缙,愿为王先驱,甘作心学之马前卒!”
“程朱后人敢作乱,臣以知行合一,骂不死他们!”
说罢,众人缓缓离去。
而随着国子监之争传出,整个京师震动了!
啥玩意?
心学出世?
还直指程朱理学错了?
无数读书人气的咬牙切齿,尤其是程朱之后,几乎都快要气疯了!
骂我等的祖宗?
该死、该杀!
一时间,京师上下暗波汹涌。
早朝!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肃立!
朱元璋一身龙袍,端坐于御案之上,冷淡的目光扫向群臣,充满了淡漠。
今日,咱倒要看看,谁敢挡老朱家出圣人!
也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迈步上前,放声唱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人迈步出列,怒气之声,瞬间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
“臣朱熹之后朱世济,告御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