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方孝孺整个人都懵逼了。
陛下以三十万两银子入场……
一赔四之下,庄家岂不是连裤衩子都要赔个精光了?
他壮足了胆子,忍不住抬眸说道:“陛下,容臣大不敬,若是宫里押注,恐怕要惊动了庄家啊!”
朱元璋一脸诧异地道:“你这老愣头青,当咱是傻子?”
“以一个假身份去下注便是了啊!”
“要不是怕庄家赔不起,咱少不得要下注一百万两银子!”
“庄家敢不认账,立马下昭狱!”
说罢,心里止不住升起一个念头。
赌坊,也归商税司节制吧?
看来,回头捞完了银子,再叫商税司去收一波税!
既然薅了,定要薅个痛快才行呐!
见陛下如此的恬不知耻,方孝孺瞬间默然了。
得!
你是皇帝,你牛皮!
老夫还敢说啥?
他连忙拱了拱手,叩首道:“陛下圣明!”
朱元璋大手一挥,淡淡道:“好了,去放榜吧!”
“噢,对了!”
“雄英门下出了两个榜首,你带着咱的圣旨,跟礼部说一声,大开鹿鸣宴吧!”
“正好,当作这娃子的庆功宴了!”
鹿鸣、鹿鸣!
此宴,起于唐代,于放榜次日,宴请登科之士子,歌诗经之鹿鸣!
司称鹿鸣宴!
方孝孺也深知此宴的由来,于是面色一肃,拱手道:“臣遵旨!”
朝廷放榜。
一大早,朱寿带着黄观、夏原吉出门,一路来到府学。
来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如海一般的读书人,一个个显得激动极了。
见朱寿迈步而来,有人顿时一拍大腿,放声高呼:“诸君,快来看,押注夏原吉十万两银子的那个大傻子来了!”
“咦?”
“站在这傻子身边之人,岂不正是黄观?”
“难道,此人正是朱寿?”
“怪不得要押注夏原吉,呵,打肿脸充胖子啊!”
一下子,众人议论纷纷。
朱寿也不生气,顺势舔着一张大脸,笑嘻嘻地道:“你们这帮蠢材,莫管本少爷是不是傻子,拿出十万两银子再说啊!”
“别说本少爷羞辱你们,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是穷逼!”
“十万两银子,本少爷赔了也不心疼,你们呢?”
“纵是十两银子,怕是也要哭死了吧?”
穷逼?
这是啥词?
莫不是羞辱我等穷困潦倒?
这回,轮到众人脸色发绿了。
该死啊!
这人的嘴巴,也太损了啊!
正要再说,一声锣响响彻整个府学,差役放声大叫:“放榜!”
一下子,万千攒动的人头,翘首以盼。
随后,一个学官领着众差役鱼贯而出,张贴恩科之北榜。
众人看向了朱寿,鄙夷大笑:“你个低贱的商贾,十万两银子,怕是要没喽!”
“这榜首,定是袁兄……”
“娘咧!”
“榜首咋是夏原吉啊?!”
话音刚落,众人仿佛见了鬼一般,震惊的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鬼?
夏原吉还真就高中了?!
凭啥?
至于此时的夏原吉,饶是心有预料,也忍不住激动坏了!
中了!
中了啊!
寒窗苦读多年,一朝金鱼跃龙门!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光耀门楣啊!
他顺势便跪了下来,泪水布满脸庞,叩首行礼:“孩儿夏原吉,万谢义父大恩!”
“孩儿这一辈子,万死不负义父!”
刚一开口,无数道羡慕、嫉妒、怨恨、懊恼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朱寿!
咋回事?
这到底咋回事?
区区一个低贱的商贾,凭什么门下有两位榜首啊?
何德何能?
而此时,朱寿大喜之余,竟忘了扶起夏原吉,仰天哈哈大笑:“奶奶的,本少爷赚了四十万两银子呐!”
“老方!”
“快!”
“十万火急,赶紧去赌坊兑现银子,不然庄家吓得跑路,可就不妙了!”
“少爷放心,有老奴出马,庄家定是插翅难飞!”
说罢,管家老方带着几个下人,领命而去。
众人听完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个全都如遭雷击!
对啊!
押注的银子!
完了!
押错了宝,这下输惨了呐!
所有人顿觉心口疼的厉害,嗷的一声啕啕大哭,如杀猪一般嚎叫:“银子,本秀才的银子啊!”
“天啊!”
“棺材本,家中悍妇的嫁妆啊!”
“这要是悍妇晓得了,还不得杀了本秀才呐!”
“我等这是造了哪门子孽,不活了、活不起了!”
这一刻,众人撕心裂肺的痛哭,悲惨凄切,冲破云霄。
朱寿心中毫无怜悯之情,满脸鄙夷地道:“看看,本少爷说啥来了?”
“一帮穷逼!”
“兜里没银子,乱赌个什么劲啊!”
被他这一挤兑,众人羞耻之心翻涌,瞬间炸裂!
抱头痛哭、泪满衣襟之余,竟是有人哭的抽搐过去,倒地不起。
也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迈步上前,拱手行礼:“敢问阁下,可是朱寿朱公子?”
“找本少爷何事?”
“奉陛下谕,礼部拟定明日于梅园大开鹿鸣宴,还望朱公子携黄观、夏原吉赴宴!”
闻言,朱寿一下子愣住了。
咦?
鹿鸣宴?
本少爷,岂不是可以白嫖朝廷一顿吃喝?
转念一想,他便重重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道:“这位大人,放心,放心,草民定如约赴宴!”
“走了啊!”
朝廷大开鹿鸣宴的消息,转瞬轰传整个京师!
京师震动了!
鹿鸣宴!
文人雅士之盛事啊!
尤其是南北榜之榜首,同出一门!
若不前去一睹风采,岂不是人生一大撼?
正因如此,无数人蠢蠢欲动,连鸿胪寺的诸国使臣,都搭上礼部的门路,搞来了入门帖。
等到了次日,梅园大开中门!
无数京中显贵,纷纷入场!
此时,一驾马车之中,孔慈看向了施然端坐的孔讷,好奇的问:“兄长,你的胯下之伤,尚不见好,何苦来此呢?”
“鹿鸣宴罢了,岂可叫衍圣公入席?”
闻言,孔讷摇了摇头,振声说道:“区区小伤罢了,何足挂齿?”
“听说那黄观、夏原吉的义父,乃是商贾朱寿!”
“朱寿啊!”
“为兄今日前来,正是要看一看,这厮是不是皇长孙!”
孔慈恍然大悟之余,心里破口大骂。
兄长啊兄长!
你是铁了心要作死是吧?
行!
等鹿鸣宴一完,老夫再叫几个美妓钻你被窝,流血流死你个老混账!
正想着,马车缓缓停下,外头传来马夫的声音:“老爷,梅园到了!”
随后,兄弟二人迈步下车。
刚走到梅园门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嗓音:“观儿,原吉,你们露脸之机到了啊!”
“此乃文人之盛会,搞不好就有名门之女赴宴呐!”
“正好,你们趁此良机勾搭一下,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办了!”
“是,义父!”
来人,正是朱寿。
孔讷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回首望去。
四目相对的这一刻,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登时映入眼帘,逐渐和脑中记忆逐渐重合。
一下子,孔讷吓得面色大骇,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卧槽!
卧槽!
卧槽槽!
朱寿此人,还真他娘的是皇长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