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话音一落,蒋瓛登时迈步走出谨身殿。
他走到郑公公的面前,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郑公公顿觉不妙,下意识地道:“蒋指挥使,你这是……”
话没说完,蒋瓛冷着一张脸,手中的刀光一闪,径直抹向了他的脖子。
噗通!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郑公公的脑袋落地,翻了个几圈,滚到了朱允炆的脚下。
“啊!”
朱允炆盯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瞬间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后退两步之后,一个踉跄,便瘫倒于地。
蒋瓛杀完了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嫌弃的把刀一甩,转身回了谨身殿。
而此时的朱允炆,已是面无血色,嘴唇直哆嗦,整个都吓傻了!
“郑公公死了……他怎么死了……”
也就在这时,谨身殿中传来一道朱元璋冷淡的声音,呵斥道:“滚回东宫,给朕面壁思过三天!”
“皇爷爷……”
“滚!”
朱允炆心里更是惊骇不已,两脚发软,挣扎半天才站起了身。
他仿佛失了魂一般,一路踉踉跄跄,才堪堪回到了东宫。
一见儿子回来,太子妃吕氏忙是迎了上去,笑问:“呀,皇儿这么早便回来了?”
“怎么样,你皇爷爷吃了大饼,是不是消气了?”
“娘就说嘛,用孝心这一招对付老爷子,百试不爽。”
可当她走近了,伴着通亮的烛火一瞧,这才发现近了,伴着通亮的烛火一瞧,这才发现儿子朱允炆脸色一片惨白,一副被吓到丢了魂的样子。
吕氏一下慌了!
她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溺爱的儿子,忙是关切地问:“皇儿,你是怎么了?莫要吓娘啊!”
朱允炆回过神来,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下扑进吕氏的怀里,崩溃大哭。
“娘,完了,都完了……”
“皇爷爷根本没吃我的大饼,还杀了郑公公啊!”
“我亲眼看着他死了!”亲眼看着他死了!”
“皇爷爷还罚我面壁三日!”
“娘,皇爷爷是不是放弃我了?”
说话间,他回想起郑公公死时的凄惨模样,还是心有余悸,可见留下多大的阴影了。
吕氏听罢,瞬间心乱如麻。
怎么会成这样?
老爷子怎么不吃这一套了?
可很快,一向心机深沉的她,便冷静了下来。
她把朱允炆搂在怀里,轻拍着他后背,心疼道:“皇儿莫怕,有娘在呢,跟娘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疼道:“皇儿莫怕,有娘在呢,跟娘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允炆崩溃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费了半晌功夫,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吕氏听完之后,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脑袋一根筋啊。
“皇儿啊,你皇爷爷这是在考验你呢。”
朱允炆顿时一愣:“考验?”
吕氏摇了摇头,道:“傻孩子,你皇爷爷若是真被你气的大怒、失望,何必多此一举,让你捂大饼?”
“他这是要考验你会不会变通。”
“倘若焐热大饼这种小事,你都没办法解决,将来克继大统,无数比这要难上千百倍的国事,还等着你决断,你如何处置?”
“你皇爷爷用心良苦啊。”
这一番话,如拨云见日。
朱允炆消化了半晌,终于醒悟了过来,接着问道:“娘,可皇爷爷为什么要杀郑公公啊?”
“郑公公被杀,是他给皇儿你指点了办法。”
朱允炆一脸的懵:“娘这话何意?”
吕氏恨铁不成钢地道:“皇儿莫不是忘了,开国之初,你皇爷爷就在宫里头立下一座石碑。”
“内宦不得干政!”
“那郑公公竟敢左右你这个皇孙的想法,你皇爷爷能不杀他吗?”
朱允炆这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面上带了几分担忧:“娘,郑公公死了,咱们在宫里就没眼线了啊……”
吕氏淡淡一笑,毫无感情可言,道:“死了便死了,娘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不缺他这一个奴才。”
说着,她又道:“皇儿莫要担心,你皇爷爷既是考验于你,证明他还没放弃你,他不闻不问,连气都不对你撒,那才完了呢。”
“这几日,娘把黄子澄和齐泰叫进宫,你跟在他们身边好好读书。”
“走吧,你爹他的背痈又重了,疼的睡不着觉,你去榻前好生伺候,老爷子知道你的孝心之后,这气也就消了。”疼的睡不着觉,你去榻前好生伺候,老爷子知道你的孝心之后,这气也就消了。”
朱允炆顿时精神一振,面上大喜道:“娘,儿子这就去!”
随后,母子两人出了殿门,去往太子朱标的寝宫。
刚跨过寝宫大门,迎面便撞见了一个少年。撞见了一个少年。
对方一见到两人,忙是躬身行礼:“允熥见过娘娘,见过允炆哥。”
这个人,正是朱允熥。
他乃常氏所生,是朱标嫡次子,朱雄英的亲亲弟弟。
身为常氏一脉,吕氏压根不待见他,于是脸色一下冷淡了下来,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屈于吕氏淫威多年,朱允熥显然吓得不轻,连忙回道:“听说爹又病了……我……我想来看看他……”
吕氏淡淡道:“回你的寝殿呆着,敢迈太子寝宫一步,绝你三天饭食。”
说罢,带着朱允炆转头走了。
朱允炆临走之前,还不忘丢了一个不屑、得意的眼神,这才进了寝宫。
一个乃是吕氏心腹的老太监,冷冷地道:“三爷请回吧!”
朱允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最终,他还是垂下了头,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一生下来,母亲常氏就薨了。
父亲朱标体弱多病,又忙于国事,一直照顾他的,都是大哥朱雄英。亲朱标体弱多病,又忙于国事,一直照顾他的,都是大哥朱雄英。
大哥在世的那些年,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朱雄英薨了之后,一切全都变了。
吕氏打压,朱允炆欺辱,奴才刁难!
这,就是朱允熥在东宫的处境!
他性子软弱,也不善言辞,皇爷爷朱元璋不关注,便是想见父亲朱标,也如今日一般,被吕氏横生阻拦。亲朱标,也如今日一般,被吕氏横生阻拦。
子不见父,父不见子!
就算是蓝玉、常升这些长辈,也忙得想不起来宫中看他,同样的,他宁可咽下所有委屈,也从未送出一封书信向他们诉苦叫屈。
他怕!
怕吕氏母子从此记恨上蓝玉等人!
他怕!
怕惹得皇爷爷不悦,牵连到这些舅舅、舅老爷!
“大哥……”
“弟允熥若有你一半的本事便好了……岂会沦落至此……”
朱允熥不恨别人,只恨自己没本事!
若自己有大哥朱雄英一半的英明神武,何至于落到今日的处境?
可他愚笨,没学到大哥的半点手段!
他这辈子,只能活在吕氏母子的淫威之下!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等自己年满十八岁之后,被皇爷爷朱元璋册封,去外地就藩。
哪怕藩地是一个鸟不拉屎的苦寒地方,也比呆在东宫强!
回到寝宫,四下无人。
朱允熥偷偷拿出大哥朱雄英的灵位,抱在了怀中,痛苦哀嚎,泪水抑不住的决堤。
“大哥……弟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