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四)
好不容易送走这三人,念珠想坐下来安安分分地喝口茶,却见门口正立着一个人,是黎润泽。
“哎呀!你回来啦?我要的东西呢?”念珠一个箭步冲到门边,故意被黎润泽坚实的胸膛给撞了一下,然后分外可爱地挠挠头,张开满怀希冀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望向他。
黎润泽从怀中掏出一枚妇人裁剪衣服才会用到的剪刀,尖端朝自己递给了她。
“你要它干嘛?”
这是他从村里寻的,借剪刀的大妈要求他在落日前把东西还回去呢。
“剪头发啊!还能干嘛?杀人吗?”她握起剪刀,在黎润泽脖颈处做了突刺的动作,黎润泽本能地往后一仰,眼神里尽是不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可毁伤,就算要修理,也得先争得父母的同意......”
“可我的父母都不在了啊!我问谁去?”她优雅的在大厅里转了个圈,如瀑的长发绽放开来,因为是泛着波浪卷的,她现在特别像一个被剥开来的卷心菜,至少,清霜是这样认为的,此时的她无比庆幸,自己只是发梢处有点卷而已,而不是像苏念珠一样从头到尾都卷,那样打理起来多不方便啊!
念珠一边薅自己的头发一边说:“我原来头发没那么长的,都怪万俟千乘,非要给我搞什么死而复生,不然就没那么麻烦了......你别一副死鱼脸的样子呀!这事儿我以前也经常干的!它长得实在是太快了,都快把我的头皮给扯掉了,不剪它,我的脖子会累死的!”她执着且肯定地给了黎润泽一个眼神,又朝自己的好阿姊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告诉对方“不要担心”。
“诶,要是鹿溪在就好了,她最会剪头发,修出来的廓形可美了。”此时,念珠那如金矿般的拖地长发已经修剪过半,只要把尾巴茬儿再理理就好了,但这显然不是她独自能够完成的——只有被理发者完全静坐,理发师修出来的廓形才最美。
“让我来吧。”青缇起身,夺下她的剪刀,委与自己重任。
“你会剪头发?”念珠极度惊诧。
“不会,但可以试一试。”青缇一本正经。
“等等等等!还是......我自己来吧。”念珠小心翼翼地拿回剪刀,对着青缇憨笑。
青缇一下子就皱起了眉毛。
“你不相信我?”
念珠眨巴着碧色的眼睛,呆呆道:“我又不是宁晴初,为什么要事事都相信你?”这句话可是相当的诛人心,青缇成功地撂挑子不干了:“不信我拉倒。”好像还有点小委屈呢!
念珠恬着脸笑着,急忙挽回:“别生气嘛,我的好阿姊,我信你,我信你还不行嘛?普天之下,我就要你一个人帮我剪,好不好呀?”
一旁的韵仪和清霜纷纷捂上了脸,这家伙,可谓是相当得恬不知耻。
晚上,念珠甚至爬上了青缇的床,腻腻歪歪的,非要跟青缇睡在一起。青缇虽然惊惧,但也宠着她,慈爱地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地拍着,月光洒落,她不禁问:“听你白天的话,你已经跟翠缥她们说过很多遍,让风沙之城城灭的罪魁祸首是我长姐了?”
念珠张了张眼睛,又闭回去了,她撒娇般地用自己的头发蹭了蹭青缇锁骨,不以为意道:“你看,你长姐还是你长姐,我阿姐呢,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没有变,俗世的一点改动,根本动摇不了我们现在的心情,真不知道翠缥为何要大惊小怪成那个样子?”
“有这样一群忠心耿耿的从属,是你的福气。”青缇捋着她刚剪好的头发,声音渐低,心想:她要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她就不问了吧。
察觉到青缇的怅然与失落,念珠绵绵地开口:“其实风沙之城城破的当天晚上,我回过交战地。我觉得你不是那种食言的人,就偷偷地潜入了盘墟城想问个清楚,结果在拢音阁......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青缇放在她背后的手一顿,她哀哀道:“很抱歉,那时候就让你知道了我恶毒的本性。”
“谁说你恶毒了?论这个,我比你更甚呢!”念珠不高兴了,撅着小嘴撑起身来,振振有词。随后,又遁入青缇的怀中,摸着青缇的小腰,紧贴着青缇的胸膛和小腹,不由分说地扭起来:“阿姊,你不要听她们说的,世事无常,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能一直善良,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能一直善良......吗?青缇知道,面前的忸怩之人,其实比她更需要安慰。
青缇:“我知道,从前的你吃了许多的苦,不在翠缥她们面前说破你我的关系,也不是不在乎我,而是你想让她们发自内心地认可我。若你将明都宫变的最终真相告知,她们是会对我改观不错,但那只是因为我也是惠泽长公主的女儿,而不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善良正直、值得信赖的人。你想让她们明白,我和她们一样愿意为你付出,你想想让她们看见,我是真真切切地对羽族没有恶意,对吗?”
“呵,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让我们含蓄娇羞的圣贤皇后殿下说出这番不要脸的话,我可真是犯大罪了。”
“少贫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去白府呢。”
“是,姐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