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岚打算在给清霜过完22岁生辰后,就和许如玫启程回涟渊。
她的身份特殊,吊唁期也够长了。
“我把三个月后你和元齐诏的婚礼事宜交给月青缇了,她会妥善安排的。对外就说,你和元齐诏在世间游历多年,想开了,最终还是打算成婚,梧桐殿是月枝赐予藏丽部的恩典,那帮涟渊老臣也不好说什么。但到时,践行听房传统的人会来。”
许云岚将红色的霞帔戴到清霜的肩上,用指尖感受着上面的绣花,笑道:“嗯,不错,绿色显得庄重,很称你。红色的霞帔作为点缀,再好不过。”
清霜被她摆弄得已经无所谓了。
她倒是觉得绿色幼稚。
元齐诏全身穿红,会不会......像一道烤羊排上撒了孜然粉?
“去叫元齐诏,长寿面好了。”许云岚说。
“哦。”刚褪下重衣的清霜伸了个懒腰后起身。其实七日停灵期过后,街上的规矩就已经很少了,但许云岚怕落人话柄,觉得在四方居里小聚是最安全的,就安排了这样的小型家宴。
清霜走在天池曲曲折折的长廊里,感觉自己正在看别人的一生:水芝池里没有荷花,只有一些浮藻。墨兰花的长叶泛黄,从去年10月开到现在,它应当已经累了。长廊的尽头是迎春花丛,金黄色的六瓣花开的很可爱,还有股清香。
“诶~?你不是不喜欢迎春花吗?”元齐诏忽然从房门里跃出来,拿冰凉的笏板挡住她要去托花的手。
果然很像一道烤羊排撒上了孜然粉!长翅帽应该是被他摘下来了,但她觉得,就算戴上也添不了几分文雅。
“谁说我不喜欢迎春花了?”她讨说法道。
“我派临风给你送信的时候呀!你自己说的。”元齐诏委屈道。
是那封粉色的情书啊。
清霜头晕。
“换衣服吧,吃饭了。”
“诶!好嘞!”元齐诏愣了一下才回答。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一起吃饭了。
清霜在他屋内的长桌上看到了一堆信纸。
好熟悉的字体。哦,她想起来了,这东西林妙君拿来给她看过。林妙君:“近日,莱恩公爵频繁与外界通信,我们都拦截了下来给您过目。”
清霜大概地看了看,隐约猜到了来源。
是蓝田莹。元齐诏拿这桩婚事与许云岚做交易的事,似乎并没有与蓝田莹商量过。
原本这人他不想娶,是没有人可以逼迫他娶的,毕竟他不能死,残了或失踪了,都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她阿姐和元韩立动的手。但这样一直与涟渊皇室对峙下去,对他也有坏处,那就是太累了。
他一直带着蓝田莹在各地的青楼楚馆躲藏、周转、私会,实在是太累了,这不是一个女人想要的安定,这一点就算蓝田莹不说,他也应该能察觉得到。
所以他就跟她阿姐作了交易,她阿姐允许蓝田莹住进莱恩公爵府,并在他们可能会露馅的时候出手帮他们遮掩。作为回报,元齐诏需要娶她,并将蓝田部的“自治大都”之位和“璠玙河南岸的文化与经济统领权”拱手相让。
但蓝田莹似乎宁愿终日漂泊,也不愿意抛弃自己家族的荣华,再加上她本人是个大家闺秀,所以表达情感的方式就是......写情诗。
“莞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候。”
“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牵系玉楼人,绣被春寒夜。消息未归来,寒食梨花谢。无处说相思,背面秋千下。”
而元齐诏的回信是——
“忆昔花间初识面,红袖半遮,妆脸轻转。石榴裙带,故将纤纤玉指偷捻,双凤金线。碧梧桐锁深深院,谁料得两情,何日教谴绻?羡春来双燕,飞到玉楼,朝暮相见。”
“佳人应怪我,别后寡信轻诺。记得当初,翦香云为约。甚时向、幽闺深处,按新词、流霞共酌。再同欢笑,肯把金玉珠珍博。”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果然,才女都喜欢写情诗。
“随他们去吧。”清霜将东西还给林妙君,“等截到有威胁性的东西,再告诉我。”
清霜没想到,她说的“有威胁性的东西”,林妙君当晚就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