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欢在哲王夫妇的军营里待了五天,这五天,每一天都有精致的膳食奉上,有一次,容妩自己太忙就派了个侍女过来送饭,宜欢却从那个侍女的口中套出了“苏子晟将其33个兄弟全部斩杀”的消息........从那以后,连送饭这种小事容妩都开始亲力亲为了。
这天,又到了往常的投喂时间,经历了一天的劳波奔命,容妩看上去很累,宜欢坐在床上,悠悠地问她:“外面的状况不好吧?”
容妩丝毫不受她悲伤的情绪渲染,反而十分得意地将一碗鸭血瘦肉汤推到了她的面前。“月枝已经出兵了,皇室预备军围困明都,你就等着跟我双宿双飞吧。”
“那怕是不能了。”她放下勺子,端正地说,“我已经吩咐过明媚了,她会易容成我的样子从覃都出征。若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我没有回去,那月枝可就要出大乱子了——她总不能扮演我一辈子吧?”她淡然看向容妩。
容妩简直惊呆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阿妩,帮我催生吧,眼下除了我,没人能阻止苏子晟。”
“你阻止不了他了。”容妩把头转向一边,“他已经疯了。明都皇宫里的尸体堆积成山,万人坑一个接着一个。为了找到你,他派军队挨家挨户地搜查,搜不到就抄家,已经一点人性都没有了。”
“那你就更应该帮我了。”宜欢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最见不得人世间的这些纷争的。只要是有希望的事情,你就会去试一试,哪怕成功的概率很小,你也不会放弃。如今,你不能因为我而例外啊。”
“可人就是需要一个肯把你当做例外的人呀!”容妩带上了哭腔。
“那苏子晢呢?他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你回头看看他,他现在一定很伤心、很苦恼,很需要你的安慰,你忍心对他不管不顾吗?这几年来你们游山玩水的钱,都出自苏御皇室的吧?他是一定不能抛弃自己的子民的!你难道......要跟他站在对立面吗?”
“我......”
“桑榆,你在吗?我有事要跟你商量。”帐外传来苏子晢的声音。
桑榆是“哲王妃”的名字。
“我在呐!是不是又出事了?”容妩慌忙跑出去看。
“是大事。”苏子晢近日的确是憔悴了许多,“月枝的五千黑蹄铁骑在清溪峡遭到埋伏,全军覆没。”
什、什么?!这次的黑蹄铁骑是......是小七的二姐带队的......她在藏丽家的这一代中最清白!这、这,小七该有多伤心啊!
“是怎么一个......全军覆没法?”宜欢从帐中走出来,面无血色。容妩知道,她再也没有理由自私下去了。
动无常则,进止难期。
“清溪峡是伯鲁沙漠中唯一的绿洲聚集地,亦是风沙之城北部的两道天然关卡之一。大战爆发时,月枝的军队先向北宸借道,绕到大陆东部后,再由西向明都进发,这个过程中他们刚好能碰到清溪峡。”
“恰在那个河段,宽至几百丈的河面被人泼了油,夜晚视线不清,月枝又急于进军,所以没察觉到问题。当他们绝大多数人都踏进油水里的时候,守备军一把火把他们烧死在了那条美丽的清溪里。”
“苏御以前对清溪峡是没有规划的,他们认为‘宽至几百丈的河面’就已经足够抵挡敌人,这一道关卡......应是我皇兄加的......”
宜欢的回忆——
“夫君,那对面就是勒舒的草原吗?一半沙漠一半绿荫,真的好不一样呢!”她试图把脚伸到船下的波涛里,却被苏子晟强行拽了回来。
“乖,这里的水流太急了,等到了岸边,我到水浅一点的地方陪你玩儿好不好?”
苏子晟,你给了我......假的攻防布局图啊......怪不得每回盒子丢失你都不着急,原来是因为你早就开始提防我了。
不是因为爱我啊。宜欢感叹。
苏子晟,我们两不相欠了。
“宜欢,圣女催生是极耗气血的,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就算我用药物替你滋补也无济于事,今后你可能会面临实力大减的情况......”容妩将黄芪、川芎、当归放在大锅里用水煎,药气充满产室,起到了空气消毒的作用——这样能防止产妇感染。
她又取出针包:“接下来我会用施针的方式来刺激你宫缩,时机成熟后你就开始进行有规律地呼吸,我会尽量保证你们母女平安的......你不用担心,你卧躺的姿势很标准,外面有隔音法阵,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阿妩。”宜欢忽然叫住她,“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容妩握在住她的手,竟蹲在床边抽泣起来。宜欢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给予了她一些力量。
“阿妩,一元十二会,一会三十运,一运十二世,一世三十年。世间的盛衰兴废,周而复始,循环不已。我不能向你打包票‘我一定会活下来’,我能告诉你的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后,我们会再次相遇’。”
“真的吗?”容妩噙着泪问。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宜欢擦掉她脸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