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山的背后是明都的常备军,苏子晢要通过那里的信使,把散落在苏御各地的预备军给召集回来。
一切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容妩把宜欢安置在了一处不怎么起眼的营帐里,问:“宜欢,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谁知宜欢只是摸了摸肚子,说:“我希望你能用催生之术,帮我把它提前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的医术不如你的精妙,你来经手我才放心。”
“不行!绝对不行!”容妩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普通人家的孩子催生都会有很多意外,更何况你是圣女之身?!它才7个月大啊!孩子呱呱坠地后,你还有四个月的‘灵力恢复期’呢!万一你因为产后病在那四个月里丧命怎么办?我绝对不能答应这种要求,这违背我的医德!”
宜欢对她的训斥表现的很平静。
“我不仅要让它提前出生,还要带着它去阻止它父亲的暴行。阿妩,我求求你帮帮我,这是两国唯一的机会了。”
“宜欢,你不要以惠泽长公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你要为你自己和你的孩子考虑啊!就算你不再爱苏子晟,你也可以带着孩子离开,去过餐云卧石的生活,何必卷入这战火之中呢?它还那么小。”她把手放到宜欢的肩上,试图把她摇醒。
宜欢一如既往地淡漠。容妩汗颜,她想起了她们刚认识的那会儿,那时宜欢也是这样,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坚持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全都用来处理政务。她的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除了天下万民好像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怎么会这样呢?她好不容易教会了宜欢爱自己和爱别人,她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宜欢,我问你,如果苏子晟不愿放下自己的野心,月枝又攻破了苏御最坚硬的城墙,你是不是要带着你幼小的孩子和他一起,为你们早已逝去的爱情殉葬?”
宜欢沉默了。
容妩后退一步。
“就算他愿意回头也无济于事了,月枝会坐实他的罪名,爱上了敌人的公主,和沾染了羽族血脉的孩子,她们都不会要。这样的结局,真的值得你奔赴吗?”
宜欢拉住她想要离开的衣角。
“阿妩,虽然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我一直牢记着她的教导:我是为天下万民而活的,是你告诉我‘世间还存在着别的有意义的东西’,亲情、友情、爱情,等等。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英明的母亲要否认那么美好的一切?现在我明白了,再美好的东西也会逝去,只有谱写你名字的错金铭文,才会永远地闪闪发光。我现在,只为天下万民而活。”
容妩撤回被她抓住的布料,红着眼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人活着注定是要死的,注定什么都留不住、什么也得不到,只有世人的爱戴、百姓的赞叹、不朽的功名,才‘配’成为你活下去的意义!与它们相比,你的人生是否快乐、你的孩子是否能健康成长,一点都不重要!是吗?”
宜欢再次沉默。
容妩吸了吸鼻子。
“惠泽长公主殿下,你实在是太伟大了,伟大到我为你的孩子感到不值,它不应该投胎到你的腹中,因为你没有足够的爱给它,你只会利用它!你放心!你没有对不起月枝,也没有对不起苏子晟,更没有对不起这天下万民,你只是对不起它——而已!”
容妩气呼呼地走了,还在外面布下了灵力屏障,她破解不了。宜欢在这帐中哀叹:这世间,有多少将军为了不牵连其他人而终身不娶,又有多少为政者忽略了对家人的陪伴......她越不过心中根深蒂固的信仰,只能......先委屈这个孩子了......
明都皇宫内乱做一团,众皇子揭竿而起,却只是螳臂当车,他们不明白,向来看不上任何人的“披靡军队”,为何会对苏子晟这个废太子马首是瞻?
等候在东宫正殿的宜臻尤为悠闲。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诱导诚王起事,再趁乱带着苏子昱和青黛逃出皇宫,回到月枝”。回到月枝后,她坐帝凰座,苏子昱则躲在她的庇护下继续与她过卿卿我我的小日子,他会明白“寄人篱下的日子是有多么悲苦”的。
至于羽族什么样?关她什么事?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那个5 年间从未向她伸出过援手的所谓的母国,没有资格给予他们夫妇恩惠!她才不要对一群铁石心肠的老祭司感激涕零!这座狼藉遍地的宫殿,她也一点儿都不怀念!
让他们打起来吧!
让鲜血涂满雪白的宫墙!
无论哪一方赢,她都喜闻乐见!
来吧!让她听见甲胄互相碰撞的声音!只要苏子晟刺伤她这个月枝的嫡公主,哪怕只是一点小伤,月枝都必须为了自身的颜面,向苏御发起大战!不死不休!
室戚仰面朝天。她的牢笼,她手上的枷锁,就快要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