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清河王太后的第六十五个年头。
白幼薇进了屋子,连披风都顾不得脱。
“你怎么在这儿啊?”
晴初不打灯笼,只凭记忆在错综复杂的小道上拐着弯,她平静地说:“负责联系你们的温泉宫二品作司已经被室戚夫人处死了,一品内司带着月枝的‘受命之宝’下落不明。整个天池除了星辰殿和其余的十一个祭司宫以外,皆笼罩在室戚夫人的阴影下——那个女人借着重建天池,把天池巡防的人全都换了一遍。”
“那、那你呢?”白幼薇听的一愣一愣的。晴初把她带到内寝,满脸生不逢时的无奈:“我不想被冠以‘私婚罪’的骂名,想给我的夫君一个名分,就入宫请求王太后娘娘在我的请婚书上盖上宝玺,谁成想遇到了政变。室戚夫人把我囚禁在这里,以确保她可以用好的名义得到樱花商会。”
“哈?”
室戚夫人那种疯子居然会在乎到手的东西是不是名正言顺的?!
“谁知道呢,”晴初掀起清河王太后的床幔,“刻在月枝女子骨子里的荣耀与名誉,或许比触手可得的财富和权位更加重要吧。许多平常人不也这样嘛,为了一个‘名正言顺’而去搜罗始皇帝留下来的玉玺。”
“嗯。”白幼薇对她的话表示赞同,随即开始给昏迷的清河王太后把脉。她忽然皱眉:“你们被软禁多久了?”
“差不多是一个月。对,就是一个月!元日过后的第十六天,年节结束,宫中机构恢复运行,我才向经纶宫(行政)递的请求面圣的折子。”
一个月?那岂不是风攸宁向全天下宣告玄帝死讯的日子?原来如此,室戚夫人看自己的女儿即将大夏的皇后,且大有发兵母族之势,为了避免将来不被吃死,她率先发动了政变,掌握了主动权。
“这期间你们有吃过外面送来的食物吗?”
晴初摇头:“我们连碰都没有碰过。”圣女可以辟谷,怀橘夫人的灵力会保护她。清河王太后当年生下惠兰公主后,灵力还剩下原来的六成,自然也是没事的。
“我想也是。”幼薇掏出新打的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室戚夫人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对自己的母亲下毒,且是专门针对圣女的那一种,这种混杂着‘巫’与‘蛊’的毒素在患者体内沉淀了太久,我无能为力。但魔族的火毒我还是可以解一下的,至少可以让她活的长一点,或者说,让她有机会在活着的时候将真相告知于世人。”
晴初没必要有异议。
白幼薇开始施针。
接下来便是等王太后清醒了。白幼薇玩起了剪纸,晴初便在一旁看着她。时光如星奔川骛,轻易不可挽回,曾几何时,她也是个喜欢折纸的小女孩儿——
“青缇你快看,我剪的金蟾吐钱图,是不是特别贵气?”剪纸课上,年幼的欣荣得意地将自己的作品展示给青缇看。
外界对她的“俗气”都嗤之以鼻,但她只在乎青缇的看法。
“等一下,我马上就好。”青缇灵活地运转着剪刀,头也不抬的答道。没完成作品的书童们开始窃笑,欣荣则感到很奇怪,青缇从不敷衍她的。
“你干嘛呢?”
“完成了!”青缇吹走桌面上的纸屑,将福气非常的作品展示给她看,“你瞧,我这幅福娃元宝图,是不是和你的金蟾吐钱图很配?”
周围人不做声了。
欣荣骄傲地比了比两幅图,表示自己十分满意。
“青缇,我们把它们贴到日升宫的窗户上去吧?”
“好啊,都听你的。”
“终于完成了!”白幼薇将剪好的窗花举到空中欣赏,晴初竟又一次地觉得她与青缇很像,不是容貌,也不是性格,而是气质。
对,就是气质。她和青缇一样,能给人带来心灵上的平静。别人一看见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要欣赏,甚至会因为她过于赏心悦目,而陷入一种舒服的困倦之中......
“喂!你想什么呢?”白幼薇叫她,她恍然抬头,白幼薇竟又说:“你,没有遇喜吧?”晴初一愣,随后莞尔一笑:“白司药的眼力一如既往得好。”
她当然不可能遇喜。母亲留下来的灵力帮她阻隔了她与点珠桃花簪之间的联系,若是她将这份灵力传给自己的女儿,那她还活着的事就会立马暴露,突然从乡下冒出来的高氏夫人之女,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这主意哪里都好,就是委屈了沈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