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妒锦似乎终于想起来了她面前的这位人是谁,瞬间弃暗投明,眼泪夺眶而出,声音悲天动地:“朝阳殿下赎罪!贱妾不是有意撒谎的!自我那犯下打错的侄女被处死后,陛下就逐渐对我们沈家弃之不用,可贱妾不在意朝堂上的事,贱妾在意的是自己的儿子!陛下根本就没有下诏废去我的建宁郡王妃之位,那皇甫和笙却为了与我沈氏撇清关系,将我贬妻为妾,还让我日夜舂米、做奴仆才做的事!我的儿子被赶到漏屋破府居住,从此我们母子再也不能相见,贱妾是怨他的!贱妾是怨他的呀!”
沈妒锦涕泪横流,十分假意里也加了七分真情。青缇赶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一席话,不得不赞叹“这沈妒锦是一个很豁得出去的女人”。
“那你愿意告发他吗?”韵仪和煦地递出一条手帕,又拿出了她那最明媚的笑容,沈妒锦一愣:“告、告发什么?”
“沈氏,我提醒你:伪造宝钞,不管是主犯还是从犯,又或者是藏匿罪犯、知情不报者,都将被处以斩刑、财产没收;告发犯罪并确实帮助官府抓捕到罪犯的,由官府给赏银二百五十两,并奖赏犯人被官府没收的财产。这是多么伟大的法律啊!我们把皇甫和笙拉下来,让你的儿子做郡王,你做郡王太妃,荣华富贵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难道不好吗?”
“殿下您......为什么要帮我?”沈妒锦谨慎地问。韵仪慈眉善目地笑笑,陡然拔高了音量:“当然是因为我看皇甫和笙不顺眼,他呀,估计早就忘了自己姓皇甫了!我想换一个更听话的郡王支使,不行吗?”她轻拍了沈妒锦的脸蛋,款语温言的。
“我知道,你倍受屈辱却仍隐忍不发,是因为沈家也牵扯其中,但你也不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乎你。你那个没脑子的侄女把你害成了这样,他们有救过你吗?有问过你一句吗?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你又为什么要维护他们呢?这一点都不值啊!”
韵仪的话感人肺腑,就算是一个外人也能共情,何况是身在其中的沈妒锦,她当即叩首:“但凭朝阳殿下吩咐!”
祥云宫外,清霜看到了青缇满意的笑容。
岁聿云暮,大理寺的登闻鼓又被敲响了一次,这一次,是前建宁郡王妃沈氏。可她告发了皇甫和笙伪造宝钞后,并没有如愿当上郡王太妃,而是等来了一条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收回爵位”的政令。
大夏新律:自次年起,亲王除嫡长子以外的其他诸子,不再受封郡王,需收回土地,在其封地从政的官员,需返回重华都,由三省统一调配。
现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除嫡长子以外的其他诸子,也不能再接受比其父低一层的爵位——宗室封爵的递降制度废除。
最后,令异姓亲王和天家亲王、属国藩王地位等同。
“韵仪想做的怕是不止这些吧?”政令发布的时候,青缇正在嘉树殿前观雪,“大夏从前有过异姓亲王,但都是追封的,地位也一直不明确,如今朝廷明确了,只能是有一场大改革,新律不过是‘先头兵’。”
世人都说“圣女族引领万事”,这件事是真的。
听这话的皇甫暄手捧着一碗腊八粥,十分漫不经心:“是有这么一回事,她跟我说登基后要立马改革吏制,把冗杂重复的官位给废除掉。几十年后,就把宗亲嫡系的土地也免了,把发俸禄给改成发禄米......”
“她就不怕底下的人反对吗?”青缇抬头去看那雪中的暖阳。
“不怕,她在军营里都跟那些人混熟了,那些宗亲想要反对她,也得看看自己手里有没有兵啊。”皇甫暄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进屋:“腊八粥冷的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吃吧,外面天寒。”
原来是这样啊!各个封地派去湖簏的援军,早已被韵仪变成了自己人。
世人与魔族历经两个半月的战争结束,大夏所有的前线守军都回到了重华都。腊八节宫宴,夏玄帝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此次五品以上的将领都被邀请进宫,与天家同乐。官小一点的斥候、步兵、伙夫,也都收到了赏赐,在自家军营里喝起酒来。
韵仪以“侍奉父亲”为由暂时留在了重华都,不过,她应该不会再回宣国了,祈优皇后有放手之势。
庆功宴上,白幼薇变了回来,一本正经地立在了青缇的身边,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但青缇注意到,她一有时间就往慕容烈阳的座位上瞟,似乎与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