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飞朝似幕,云起夜疑城。小都那个好吃懒做的,居然没有对干旱的沙漠环境产生排斥,这会儿正兴致昂扬地在地上啄毒蝎子。
“公主真的打算按陛下说的做吗?”傅优容将水袋递给她。牧歌一行人在他们背后忙活。念珠接过水袋,反问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听苏子晟话的人吗?”
傅优容沉默。
“是因为黎少将军的性格很讨喜吗?您不忍心把他锁到皇宫里?”
“他不讨喜,他只是傻。”念珠坐在戈壁上,远方一片愁云。
沙漠昼长夜短,天往往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就亮了,念珠步行回到城中的医馆,却发现黎润泽早早地等在这里。“这个送给你。”他伸出手。
那是一个巧夺天工的葡萄花鸟纹银球香囊,直径约一寸半,中央还有个可以固定香料便于燃烧的金香盂,约一个手指关节那么长。银球香囊的整体是镂空的,可谓镂月裁云,外壁上配有三寸长的铁链,戴起来小巧又精致。这样独特的样式,念珠只在古文里见到过。
“黎少将军,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谁说你无功了?!你是这风沙之城里最受的起这件礼的人啦!你别客气嘛,就当、就当是城主大人给你的奖励,如何?”
“那好吧。”但她也没义诊几回啊.......
黎润泽继续用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盯地她浑身不自在。“青芜姑娘,你为什么不戴上啊?我觉得它配你的长命锁很好看!”
念珠去找锁扣的手一顿。
他不会就是为了配这个长命锁,才特意去找了个银制的香囊吧?
“我先找点藿香把它点起来。”她赔笑道。黎润泽很顺畅地跟她进了医馆,看着她打开存放藿香的药格,又看着她用木镊子将干炒过的藿香叶夹出来,当她把藿香切碎、塞进小金香盂里点燃后,他仍用一脸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黎少将军还有事吗?”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我听说很多情侣都是从朋友做起的。”黎润泽眼里折射出一种坚信不疑的光。
这又是听谁说的啊?念珠扶额。
“黎少将军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那你搬入城来吧!近来城外有悍匪,我担心你受伤。”他眨着很真诚的眼神说。
“城内......城内客栈的住宿费都太高了,我们一个小小的商队可负担不起。”其实她很想说清悍匪也是她的任务之一。
“你们可以住我家啊,我家可大了!”黎润泽越说越兴奋,都快跳起来了。
这个少将军怎么“外表与实物严重不符”呢?“黎少将军,这就真的于礼不合了。”她努力稳好心态,说。
“你嫁给我就合了。”黎润泽突然变得霸气起来,震撼得念珠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就算她要嫁入豪门,她也得先查看军械库里的兵器是否完好,边关将领是否存在向沙匪倒卖军器的情况。等等!现在她已经确认了军械库的钥匙在谁身上,下一步便是......她看向黎润泽的领口。
黎穆可真够精的,居然把钥匙交给了看上去最人畜无害的宝贝儿子。
“城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黎少将军跟我去城外看看,便懂了。”她浅笑。
晚间,念珠站在城门口感受空气中干燥的风,正想着“那家伙不会不敢来了吧”就听一阵马蹄声——勒舒草原的矮种马的确耐旱。
“青芜姑娘,沙路难行,你上来吧。”黎润泽穿着一件犹如晚霞的便服,在马背上向她伸出手。
这人的皮肤怎么能这么白呢?手指纤瘦修长,骨节层次分明,不像一个天天练兵的大将军,倒像是一个天天在家里烙饼的小媳妇。
念珠浑然摇了摇头。她在想些什么?这几位随行的公子,有风沙之城城主的儿子吴秋舫、黎穆副将之子魏高代、沙漠十八城副总兵之子慕容烈阳,他们不仅是黎润泽的“狐朋狗友”,更是黎穆派来考察自己的......使者。
“民女不会骑马,怕摔下来,商队就在前面的胡杨里,少将军自己先行吧。”她很规矩地说。
似是不习惯她的生疏,黎润泽跳下马来:“青芜姑娘,你别拘束,这些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是怕遇到危险才叫上他们的。这马温顺的很,你绝对摔不下来!更何况还有我呢!”
“若来往的商队都能有如此好马,也不至于沙匪来临的时候无人生还。将军府爱民如子,又怎会不明白‘民亦劳止,汔可小康’的道理?”她垂下眉眼,意思是,这属于贵族人的待遇,她享受不起。
一行人被她给说愣了。
“好,我们就来体会一次民劳!”黎润泽率先牵着马绳大义凛然地向前走去,其他人无法,只得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