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荣慵懒地开口:“一群废物点心,太不会算账了!用商鹿对付他这种人,值当吗?”
“公主赎罪!”四个小官儿齐齐地磕头。
“还得让我来。”欣荣在扶杆上坐正,随后又像昨天晚上那样,从二楼跳了下来。她的脸红彤彤的,充满了女子醉酒后的可人感,但赵岑知道,她压根没醉,她的眼睛明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一样。
四个小官儿将场馆内的所有窗户都关上了,许是还贴了些幕布吧,他觉得天一下子就黑了。正当他迷惑之际,楼内突然出现了一些七彩的亮光,他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用阳光透过琉璃三棱镜办到的。从楼顶的天窗上,依次折射、翻滚,最后打到一楼中央广厅的欣荣身上。此时,她的怀里已抱了一把琵琶。
他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子能拥有如此大的力气,常年抱着琵琶练舞,能不“力拔山兮气盖世”嘛!
阳光浸润了天地,她的舞宛如绕指柔,绕进了他的心里。
你我的首次相逢,是你大义凛然地闯进了温泉宫;你我的初次悸动,是你半跪着为我捧上玉盅,微辛的酒水从壶嘴中倾泻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我面前的窄口酒杯里。你问我“郎君,想喝酒吗”,我兀自去拿,眼神却依然停留在你的花容上。
在我即将要触碰到你的手指之际,你一个点翻踹燕,傲娇地将美酒灌入了自己的嘴中。我没得逞。你的下腰倾身,离我只有一尺远。
在我眼中,你是多么的曼妙,多么的婀娜,你的脖颈又细又白,像抹了白色粉黛一样。你的裙摆随着你的动作开成了石榴花,那被仙鹤绣珠袜所包裹的玉足,给予了我莫大的诱惑感。可我不敢触碰你,我怕你嫌弃我是一个不能免俗之人。
你似乎抓住我了小心思,为了惩罚我的懦弱,你对我若即若离、若存若亡,让我难受得抓心挠肝、欲罢不能。琵琶声响,奏着不知是来自沙漠还是海国的曲子,它像一根迷魂针,把我永远留在了你身边。
“我美吗?”欣荣用手指托住他的下巴,纱衣之下,她的腰线玲珑,不及盈盈一握。
“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赵岑露出来痴迷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刚才脑补了一段非常上不得台面的戏文,但现实中就是这样,没有人可以拒绝如此货真价实的诱惑,他觉得,他有点想娶这个女人了。
“那你愿意告诉我关于两家联姻的细节吗?”欣荣的声音百转千回。
赵岑脸上的痴笑一僵。
“清河王太后不是那种会因为面子而选择放手的人,我是樱花商会的继承人,我嫁到哪儿樱花商会跟到哪儿,要她允许我带着樱花商会嫁往沧澜,还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结盟,这根本不可能!除非你们开出了比樱花商会更具诱惑的条件。”欣荣轻轻托起他的下巴,亲昵道:“怎么?我的小郎君,你不愿意把那个条件告诉我吗?”
半晌后——
“削爵?为什么?王太后追求了那么久的东西,削了爵就能让她死心吗?”
“削爵后宁家就要放弃自己的全部财产,包括你们在月枝西部海域的几座海岛,那上面有非常丰富的金银矿。”
“几座矿岛而已,再挖几十年就没了,王太后执着于这个干嘛?国库还没穷到这种地步吧?”
“不是的,海岛的价值远超您的想象。海岛上有矿,岛下有水产,珍珠珊瑚可以做成装饰品,乌贼鱿鱼可以烤来吃,还有鱼油、虾酱......这些您应该比我懂吧,这可不是短短几十年的财富,而是未来长久的致富之道。”
赵岑盯着她被汗珠点缀着的脖颈,心慌的厉害,下意识地喝了杯酒压惊。
“第二,有了海岛后你就可以在岛上培养自己的武装力量。那上面四通八达、与世隔绝又易守难攻、物产富足,怎能不算一个好地方呢?这也是为什么月枝和羽族会为了海域归属问题打那么多年的原因。”
“第三,宁氏一族是一个有着两千多年基业的大族,它在中古时期得到的封地,位于月枝南部的最富庶地区,若能收回这块土地,清河王太后就可以解决月枝存在已久的军粮问题,以后月枝再参与战事,就不需要再向樱花商会借钱了。”
“咚”!欣荣一脚踩在了桌子上:“你只需告诉我削爵后宁国公府会怎样就行了。”
赵岑埋下了头。
“宁氏一族会离开覃都,从贵族子弟变为庶民,若今后没有从浮华中觉醒之人,怕是再也不会复兴了......”
欣荣垂着头,好久不出声。
赵岑提醒她:“公主,我听说宁国公的身体不太好,变成平民后的日子清苦,他老人家受不住的。如果您后悔了,现在去社稷殿阻止婚约的正式签订还来得及。”
欣荣炸了!
“什么叫我父亲的身体不太好?”
赵岑有些犹豫:“您不知道嘛?您的太爷爷是得肺痨死的,可能隔代遗传了吧......哎,公主!
”阳光下,欣荣身着一袭明黄色纱衣,跑进了风里。昨天拜谒,今天就签订婚约,看来这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想听她的意见!
赵岑隐隐有一种感觉。告诉她真相,将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