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荣被罚进韬光殿跪祖宗牌位。她想起来了,以前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青缇都会护着她,实在护不住了,就陪她一起到这儿跪着。她问“为什么”的时候,青缇就回答她“御下不严,该罚”,但其实她知道,青缇是不忍她一个人受苦。
自己明明是一块难以雕琢的顽石,是青缇不嫌弃她、保护她、一直都在教导她,她应该心存感激才是,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把青缇说得那么不堪呢?
欣荣觉得自己昏了头了。怀着懊恼的情绪,她在韬光殿度过了一夜。
出韬光殿的时候,她没看见青缇,一问才知道是大夏出了事,那对夫妻早赶回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莫名地有一点难过——她好像被忽视了。
“诺。”林妙君打断了她的哀愁,递上一个白色的大圆瓷瓶。
“这是......?”
“梁玉阳的骨灰。”林妙君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是给你啊,是太子妃说他在大夏还有家人,所以就留下了。比起那具遗体,他的家人可能更想看到这个。太子妃拜托你,让他入土为安。”
回到大夏欣荣也没有见到青缇,她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娱自乐。这天,房门被打开了。耀眼的白光照到她脸上,青缇从那片白光里走了出来。
青缇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知道你没醉。”她这样说。欣荣不置可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疯。青缇厉声发问:“你打算这样喝到多久?”这次,欣荣举起双手高呼:“喝到地老天荒!”
“那我就让你喝个够!”青缇劈手夺过欣荣手中的酒壶,将一团烈酒全倾在了她的脸上。辛辣的酒水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忽然,她的脸又涌上一股凉意,欣荣知道,那是青缇的控水术,她在给自己的眼睛消毒,哭肿的眼睛既没有伤口也不会危及生命,圣女的自愈体质不会生效,天神还是很吝啬的。
她睁开眼睛,眼泪又跑了出来:“青缇!对、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么多那么过分的话,我不该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你的身上......我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无辜,我抱怨的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
青缇把她搂到怀里,耐心得梳理着她那头妃红色的蓬松长发,她道:“你只是把真心话说出来了而已,而且你说的是对的,我确实不是什么清白伟大之人,你不用再把我当做你一定要遵循的人——你可以有自己的行事标准。”
“你不要我了吗?”欣荣在她的怀里仰头。
“是你不再需要我了。欣荣,我早就说过你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糟糕,纯善和质朴是你最大的优点,你以后可以凭心做抉择。”
欣荣沉默了,过了半饷,她终于把眼泪给咽了回去,说了一句“我从未爱过梁玉阳”。
“你说什么?”青缇有点搞不懂了。
“对不起青缇,我从未与你坦白过,我从未对玉阳有过多余的感情,我只是把他当朋友。我之所以会帮他,是因为我觉得他和我很像。我们都曾活在父母的庇护下,不知天高地厚,后来遇了生活的打击,便不得已放弃了自己一直喜欢的东西,过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你,你是我的伯乐,我可以为你受苦,但玉阳他没有伯乐,生活的苦难他只能自己承受,我只是想帮帮他,让他不要那么难过......”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青缇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欣荣的声音更小了。
“因为我觉得,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你会处心积虑地除掉玉阳,在有人想要加害玉阳的时候,旁观或补上一刀。”
青缇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再说话。
“对不起,青缇,是我的自以为是害死了他,我不应该说那些让你伤心的话。可是、可是那个会与我吟诗的白衣公子,我现在真的真的好想他,他好不容易当上了大官,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再吃素面了,怎么就、怎么就忽然不见了呢......”
欣荣又开始哭,只不过这次她说的比哭的多。
把心里不舒服的事情都说出来,她大概就会恢复正常了吧——青缇这样想。
“太子妃娘娘,这次我还能跟她告别吗?”
“怕是不能了。”青缇分外冷酷。
梁玉阳叩首。
“臣愿、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