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缇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中。车外是她从未见过的土地。“母亲?!”她掀开车帘,发现母亲竟在驾车!金枝玉叶、从小娇生惯养的母亲......居然会驾车吗?!
室戚夫人回头。她正穿着一件老土的男人衣服,戴着一顶灰蒙蒙的斗笠,看上去很狼狈,却又意外地精致。一种矛盾的光从她体内折射出来,青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忍几天就好了,等到了西郊庄园,谁都找不到你。”母亲说。
什、什么?!母亲这是要带着她......逃婚吗?
“别劝我,大夏使臣被你皇祖母哄得回去筹备婚礼了,我们还有时间。”
有时间干什么?
“驾!”青缇被马车的突然加速给放倒,在车里滚了一圈。“车里有干粮,先凑合吃吧。我总得带我的女儿看一点不一样的风景。”室戚夫人朗声笑道,青缇从没见她那么笑过。
那之后,青缇再也没机会跟母亲讨论这个话题,一来是因为她的课程被排的很满,二来是因为母亲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或许在这片曾经深深伤害了她的土地上,母亲也是有很多朋友的吧。
避难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才一个月的时间,天池就多了一位淑嘉公主。
母亲用一个月的时间打败了皇祖母和天池,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坐在日升宫的小阁里绣过花,青缇能感觉到母亲的存在正在变得犹为神秘,但她没有力量去深究,与此同时,她还发现了一件更加有趣的事情,她的小书童居然会跳舞!
鸳鸯街,丽春苑。
一群酒肉食客在底下拍手叫好,变化了容貌的欣荣在台上瑞彩翩跹,她将螺钿琵琶高举过头顶,转出了莲花衣袂,也转进了人们的心底。
她的一把琵琶,能把人带到竹林深处的千年古刹,听到里面的木鱼声,也能让人梦回富丽堂皇的楼兰,追上逐渐飘渺的驼铃与狂沙。其韵婉转,柔如发丝。
她的舞姿与她的乐曲相和,充满了铿锵之音中的激越感,诉说着自由与欢乐。
她不是在歌台上跳舞,而是在才子情郎的指尖上跳舞。
鼓声戛然而止,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犹抱琵琶半遮面,场客们意犹未尽,短暂的停歇后,丽春苑里掌声雷动。
青缇也鼓掌。
新妆本绝世,妙舞亦如仙。
忽然,台上的欣荣脸色大变!手里的琵琶都险些掉到地上去。她看见青缇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黑发的样子这么好看?”丽春苑最好的房间里,青缇端坐着打量欣荣,脸上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笑。欣荣尴尬地抱紧琵琶,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欣荣?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在等着我发现?”青缇亲昵地拉过欣荣的手,却让欣荣更害怕了。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跳舞的。毕竟,当众献舞不合礼制,只有卑贱的舞姬才会那么做......”
“不是的。我的小书童也可以。”青缇撩起她的长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有我在,你就是天池最威风的淑荣公主,想做什么都可以。”
欣荣还是战战兢兢的。
“这样吧,”青缇想了一会儿,说:“授我雅乐的夫子只教过我跳祭祀舞,但我觉得民间之舞也很好看,不如......你教我?这样连嫡公主都跳民间之舞,天池中就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了。”
“青缇!”欣荣的鼻涕泡又跑出来了,她抱住眼前人说:“你绝对上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青缇!”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欣荣一边卸钗环一边问,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的行踪明明隐藏得很好的!
“你可真是个躲猫猫的好手啊!我都失踪了居然还那么悠闲自得,定是长姐安抚的你吧?”青缇不知是违心还是衷心地说,“天池里没人知道你的踪迹,后来我去找了雷小在,他告诉我你在这儿。”
原来是雷小在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欣荣咬牙切齿,她努力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你不是给了我自由出入宫闱之权嘛,那你就别来找我了呗......”
“不是我要找你,是淑嘉公主,她想要见一见你。”
“哈?”欣荣表示很疑惑,“淑嘉公主啊......我懂的!覃都都传遍了,说她是容妩之女。但她为什么要见我?”
青缇说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