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青缇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她用手腕内侧抵了抵额头,喃喃道:“还好没继续做下去......”
不然她得恶心死。
“太子妃娘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红杏小跑进来,趴在床沿边问。上次祈优皇后调六局二十四司的人入鹣鲽宫,青缇就顺便把她也调了进来。管蕊那时已不可靠,宁晴初又是个花瓶,清霜有千星阁重任,她总得找个体己的人来看顾鹣鲽宫三殿。
“没什么大事。”青缇宽慰她,“我让清霜去办的事怎么样了?”绿英美这个名字牵扯太多,遂千星阁的人只知道清霜是照常出任务去了。
“许统领放回消息,说大功已告成,只是不好带进宫里来。”
窗外已大亮,青缇拍了拍她的手背,兴致格外盎然:“我好久没有见皇后娘娘了,今天便去拜访一下吧。”
湖麓,皇甫暄连夜行军,好不容易睡个舒服觉,竟直接睡到了第二日!他醒来的时候南州正在旁边啃胡麻饼,还边看地图边给他递上一块——“太啊殿下,你咕噜咕噜......?”
皇甫暄不理他,想弄碗水先喝喝。
“这是哪里送来的军报?怎么不叫醒我?!”他拾起放在沙盘边的一封信,上面写着“太子亲启”四个大字。
“哦!那个不是......”南州被噎着了,仓皇地就着太子殿下端着的碗喝了一口水后,说:“那封信被送到湖麓知州的府上,送来的人说是家书,叫您有空的时候再看。您看,您这不有空了嘛。”
家书?皇甫暄打开信,映入眼帘的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簪花小楷。
“槟榔一去,已过半夏,何时当归?谁使君子,效寄生草缠他枝,令故园芍药花无主矣。妾仰观天南星,下视忍冬藤,盼不见白芷书,茹不尽黄连苦!古诗云:豆蔻不消心上恨,丁香空结雨中愁。奈何!奈何!”
皇甫暄笑了。这是李时珍的夫人写过的一封“草药情书”,与这样的一个女子谈情说爱,他该有多博学呀,医书都要翻烂喽!
他立马提笔回信。
“红娘子一别,桂枝香已凋零矣!几思菊花茂盛,欲归紫菀。奈常山路远,滑石难行,姑待从容耳!卿勿使急性子,骂我日苍耳子。明春红花开时,吾与马勃、杜仲结伴返乡。至时有金相赠也。”
“殿下,你别只对着那一封傻笑呀!这还有一封呢!”南州在身上擦了擦手,从怀里挑出另一封信递到他面前,“太子妃派来的人说,千万不能两封信一起给你看,最好要隔个十天半个月的!但我是谁呀,我是您贴心的小棉袄嘛!我当然要站在您这边了!哎?哎?哎!”
“拿来吧你!”皇甫暄没时间听他废话,匆忙从他手中夺下第二封,里面写的是大白话。
“夫君才走数日,我就修书两份,不知夫君嫌腻歪否?”
“不嫌。”皇甫暄在心里默念,面上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此行艰险,特嘱夫君万不可摘下我与你的结发香囊,无论顺境逆境,我都与夫君同在。”
信写到这里,就没了。看来是青缇觉得“草药情书”不够实在,便又写了封情真意切的,可她又是个脸皮薄的,不肯连寄两封,所以才嘱咐了送信的人不可两封信一起给他看。
她也可以十天半个月后再命人送第二封呀!青缇怎么还没他聪明呢?皇甫暄展开了信仔细瞧,就那么小的一片纸,都快被他看穿了。
“殿下,”南州像是终于吃饱了似的,打断了他望向远方的目光,“太子妃派来的人还说,您不必给她回信,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您的人,她知道您会说什么。既然知道,就不再占用公用的信使和马道了。只那么一次,就够她愧疚的了,她请您体谅她。”
皇甫暄的目光沉默了。若是青缇不那么嘱咐,他还真会派信使加急送出回信。江山国祚抵不过少年骨子里的热爱,他依然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她的确了解我。”皇甫暄俯首看了一眼自己刚写好的草药情书,将它捏成了纸团。
齐光台上,山远尽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