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失忆的缘故,晴初没什么好与父母聊的,宁国公问了几句“她过得好不好”“太子妃有没有为难她”之类,便不得不躺下休息。高氏夫人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也只能说一句“从明天开始女儿和母亲一起照顾父亲”。
娉婷轩,真是一个优雅的名字啊。庭中种满了黄色的袋草和浅蓝色的山木蓝,听下人们说,它们的花语是“幼稚”和“变革”,倒是蛮符合她“突如其来”的气质的。
优雅的庭院,优雅的花香,连屋檐向天空延伸的角度都是优雅的,可惜啊,就是没有优雅的人。晴初推开娉婷轩的门,跨入门槛,掀开内室的珠帘......!!!!
“太子妃娘娘,如您所料,沈慕辰并没有随太子去前线,而是跟着宁晴初去了覃都。”
“沈慕辰的过去一直被太子保护的很好,现在反而是一种印证。”
“您是说,太子到现在仍有事瞒着您?”
“无伤大雅的小事。我们两个人交心就可以了,若要各自身边的几百号人都坦诚相待,岂不是比登天还难?控制的极致是心悦诚服,而不是威胁。”
“那......”
“由他去吧,我们要等的是宁晴初的反应。”
“沈慕辰!你怎么在这里?!”娉婷轩内室里,沈慕辰正躺在核桃木招财进宝罗汉榻上,好似等了她好久的样子。只见他悠然自得地起身,又慢吞吞地打了个哈切,他身上的那件蔻绿色的长袍,把他衬得比平时更加风光霁月。
“我当然是来帮你的。”
晴初警惕地退后了几步,头上的螺钿荷蕊花簪碰到了玛瑙珠帘,发出了金石之声,竟让她眩晕了片刻。她努力维持住身形,没敢用手去扶脑袋。
她不想让沈慕辰抓到把柄。
“清河王太后已放我归家,太子妃也怀上了皇孙,就算她老人家要杀我灭口,也得想一想值不值得。”
沈慕辰悲悯地看着她。
他走近。
“王太后的确不会把心思放在一个小人物上,可你不是什么小人物,她和太子妃都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意思?”
“你之所以能够回家是因为你父亲病重,但如果你父亲病愈了,你不就又能回去了吗?”
晴初的瞳孔顿时放大。
“太子妃之所以派白幼薇随行,就是为了让你重新回到她身边。”
“为什么,我对她有什么用吗?”
“樱花商会。”沈慕辰面不改色地吐出这四个字,“它先是怀橘夫人一生的写照,随后变成了宁国公和怀橘夫人爱情的象征,再往下传,若还是在宁家人手里打转,那宁氏一族就会迎来灭顶之灾,‘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个道理。太子妃想要充当圣人,她想要救你!”
晴初傻眼了。
“救我?她不是冲着樱花商会来的吗?”
“太子妃在你临走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沈慕辰颠三倒四地说。
晴初努力回想了一下,说:“她说,我要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天性就好了,还让我回到覃都以后招个体贴的上门女婿,安心过日子。”
“这就是了。你不知道吧,月枝国库里有四成的库银都来自樱花商会每年所交的税费。它的生意涉及到各行各业,没有一个大国政要不觊觎的。你以为清河王太后放过了你,其实她只是想把你拘在覃都,再以宁氏一族的性命和前途要挟你,让你事事都听她的,就像如今的室戚夫人一样。如果我没猜错,明天你入天池述职,王太后一定会提‘上门女婿’的事,到时候宁国公府的家产和爵位都由你的‘夫君’来继承,从此宁国公府的一切就都跟宁氏一族没关系了。”
晴初听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那、那我们可以主动将樱花商会还给天池,王太后何必要费那么大的周折......”
“不行,”沈慕辰郑重地摇了摇头,“月枝最看重的就是荣耀和名誉,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一个正当理由。除非忠君爱国的怀橘夫人活过来,亲手将樱花商会捧着献给天池,否则无论宁家怎么做,都会被世人议论为‘是迫于月枝君主的皇威,不得已而为之’,让世人议论自己‘谋求暴利、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这绝对不是清河王太后想看到的。”
晴初无语了。月枝的风气究竟是怎么回事?清河王太后明摆着就是“谋求暴利、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