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被放到软绵绵的床上,青缇才回过神:“殿下,妾身有话要说!”
“不能明天再说嘛?”皇甫暄取下大氅,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眼里烧得是欲望之火。
青缇偶然想起了一个在哪儿听过的故事:她是掉落陷阱的白兔,而他是在陷阱上方眺望她的大灰狼。大灰狼垂涎小白兔,所以将兔子救了上来。或许他打算把兔子养肥了再吃,但绝不打算一直呵护下去。
“不能!”青缇几乎尖叫起来,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眼眉低垂。好一副“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皇甫暄最受不得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妾身失态。但,是天大的事。”青缇重新直视他的目光,无比较真地说。皇甫暄咬咬牙,挠了挠被缎,终是收回了手。他将被褥拉过来,像儿时一样在她的身上裹好,随后升起炭盆,将桌上的酒壶顺在手里,提在炭盆上烤火。
一国太子居然在颓丧地温酒,这场景实在令人于心不忍。
皇甫暄吃力地半蹲着。
“不是有天大的事要说吗?怎么不说了?”
青缇回望临华殿。到处都装饰着红绸。喜被,喜糖,喜酒,甜汤。手边的被褥上铺着桂圆,花生,莲子,红枣......寓意多子多福,像新婚之夜一样。
似是察觉到了她游离的目光,皇甫暄晃了晃酒壶,自顾自地解释:“那些啊......是我弄的,我想还你个洞房花烛夜,不过现在看来,不急。”
“殿下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你会违背自己的诺言吗?”两人同时发问。皇甫暄慌不择路地将酒壶递给她,又似乎是想到她大概不会用壶嘴喝酒,起身去拿酒杯了。
青缇不合时宜地拉住了壶柄。
那酒壶她很熟悉,金铜身,嵌鸡血石,是祈优皇后设计她和青枫姐姐的工具。这个酒壶本该蒙尘,现在却完好的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皇甫暄在当年之时就已经决定要“还她个洞房花烛夜”,所以才尽心尽力地呵护这些桌椅器具,以便今日还原原貌。
皇甫暄慕然觉得手上传来一股拉力,他回头一看,青缇正抱着小酒壶,眼睛像会说话一样。他松开了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青缇的确不会用壶嘴喝酒,但她迫切需要答案,所以就当暖手了。
“月枝女子重诺,妾身不会食言。”她郑重地摇了摇头。皇甫暄一愣,他习惯了在和青缇的较量中退让和包容,没想到还有捡便宜的一天。
“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轮到殿下回答我了。”青缇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好像只要他的回答她不满意,她就会随时改变主意一样。皇甫暄拂了拂袖子,纨绔子弟般地笑了。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是月枝的嫡公主,孤的太子妃。”
青缇死死地盯着他,好像在命令他赶紧收回这个玩笑。皇甫暄突然发现,青缇一直未爱上自己,这好像不能怪她。因为五年来他从未说出一个“爱”字,相反,他截她的信鸽,跟踪她的下属,和太傅探讨些“太子妃并非善类”的话题,还举止轻浮地调戏她,说些不痛不痒的混账话......这要是换做别的姑娘,早就烂鸡蛋相向了,哪会一直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啊!
“青缇,”皇甫暄挺起腰板,眼里含了一瓢深情,“我爱你。”
青缇的眼睛慕得睁大,不自然地眨了两下。皇甫暄蹲下来,捧住她仍然冰凉的手,哈了几口热气。青缇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下,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我爱你,无论你是谁,我都爱你。从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在齐光台上见你,我就对你情根深种了。即使你不是月枝的嫡公主,不是王公贵族的女儿,只是普通的平民之女,甚至是路边的乞儿,我也依然爱你,甚至不要江山,不要一切,只要你百年之后,不要否认我是你的夫君。”皇甫暄轻轻在她的手上烙下一吻。
“妾身亦是如此。”
“什么?”皇甫暄没听清。
“妾说,妾,心悦殿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