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椒香殿。龙凤呈祥镂空铜香炉兰烟袅袅,醉人心弦。青缇何尝不知道皇甫暄这么多年的宠爱不是假的,但,在那件事情上,他们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干什么去?”皇甫暄忽然出声。青缇转头,见他正侧卧在床上,用手撑着脑门,春风得意。“你没睡着?”她皱眉。
“我怎么能睡得着。我的太子妃难得‘勾引’我,我当然不能扫她的兴。”
“你在耍我吗?”青缇感到很不快。
“自古以来,任何人都不得以谄媚之术勾引储君,我总不能看着我心尖上的姑娘人头落地吧?”皇甫暄说得有条不紊。
青缇瞥了一眼香炉,向沐濯殿走去。
“太子殿下误会了,我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皇甫暄从背后抱住了她。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了,手臂比青缇使的剑还长,一伸手就可以揽住她的腰,轻松将她禁锢住。
嗅着她身上的草木香,感受着她温软的肌肤,皇甫暄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揉碎在怀里,却又舍不得,只好逼自己说些文艺的话:“别那么无趣嘛,长夜漫漫,爱妃要是与医书为伴,就太无趣了。不如选我?”
可他以为的文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试问,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青缇可是响当当的“微表情分析大师”,光看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就知道他心底的那点欲望,虽然她现在身高不占优势,但这并不妨碍她像小时候一样,教训一下这位“为夫不尊”的太子殿下。“吭兹”一声,青缇拔出架在角落里的长剑,房间里一片白光闪过。
虽然他们经常政见不和,但每次退让的还是皇甫暄。
虽然他总是不怀好意地挑事,但还是不忍心见到她眼角含泪的样子。
最后,皇甫暄服软。他一边钳住她的双手,一边重新把她抱在怀里,安抚性地顺着她潮乎乎的头发,柔柔地道:“别折腾了。我就这样抱着你,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其他什么也不做,好不好?”
青缇迷糊了。她往皇甫暄怀里蹭了蹭,睡着了。烛火微熹时,帐子里传来似有似无的声音:“青缇,不要再喝那些药了,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我不要后继有人,我只要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
青缇又开始做不着边际的梦。这次依然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百米长屋里,皇甫暄说“你侍寝吧”。青缇的面色只随着皇甫暄的话变动了一瞬,便机械地点头:“好。妾身会行使太子妃的职责。”
皇甫暄一下子退出了好几寸远。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他一直都知道青缇是被迫卷入母后的计划的,她想成为皇后,然后摆脱母后和党臣们的控制。但后来的她越来越无情,越来越杀人不眨眼,那时他就明白,原定的东西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想要更高更尊贵的位置。
她想要成为皇太后,想要在收服龙族后把闲杂人等踢开,自己过大权在握的日子。一想到青缇梦寐以求的日子里没有自己,皇甫暄就分外难过。
他总以为让青缇爱上自己,就可以看到这个女孩柔弱的一面,就可以与她携手共渡难关......但事实总不如人愿。青缇始终没有爱上他,故而不能无条件地信任他,没有信任,就更不可能产生爱恋了。
这场死循环扼住了皇甫暄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青缇解读不了他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很焦躁,又很奇怪,皇甫暄这是怎么了?这匪夷所思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侍寝”并不是没有出现在她的计划内,难道她不该答应吗?她惹怒他了吗?他现在不喜欢顺从的了?
几呼吸的等待间,青缇做出了她一生中最不理智的决定。她踮起脚尖,吻上了皇甫暄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