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初果然没有赶得上晚饭。按规矩,她只能得到一碗白米饭和一盘韭菜炒肉。送盘子的时候,管蕊深深地瞥了她一眼,估计是又误会什么了。不过好在沈慕辰早就预见了这一点,塞了两个皮薄馅大的包子给她,味道不错,汁多面软,大概是宫外的手艺。宫里可尽是些金玉其表的东西,哪能满足口腹之欲。
在对骂骂咧咧的尚食局女史再三道歉后,晴初的整个神经都放松下来,心想:这喧闹的一天总该结束了吧。
一轮弦月挂天边,天边有个......人?!!
“清霜姐姐!你在房顶上干什么?快下来,下来!”晴初一溜烟地跑到沐濯殿的大门前,对着长空大呼小叫。清霜如月下仙人般立在房瓦上,看着地上蹦蹦跳跳、双手做成喇叭状的晴初,满腹谜团:她是不是对习武之人有什么误解?过了一会儿,底下的晴初不见了,估计是不想管了吧,清霜这样想着。她在房脊上坐下,掏出尘封已久的宝贝。
“兀~~~兀~~~兀~~~”低沉的音调谈不上悦耳,却发人深省。悲怆,苍凉,忧郁,音一出孔便催人泪下,不由让人联想到“四面楚歌”的故事。
“太感人了。”曲毕,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为什么那么伤感呢?”
清霜没想到身旁会有人。
一定是刚才吹得太认真了,都没发觉有人靠近。她回头,本该早早回房睡觉的晴初正蹲在房瓦上,明明马上就会掉下去,却依然傻呵呵地向自己提问。
清霜探头望了望墙檐,她好像是爬了十米高的梯子上来的。
“因为这首曲子的作者就是伤感的。”清霜如实回答。
欣荣似懂非懂,迈着小碎步向她靠近。必不可少的是,她踩到了自己的裙子,然后半个身子都飞出了檐外。霎时间,晴初如临大劫,闭上眼睛在心里念叨“完了完了,会不会毁容啊”?幸好,清霜身手敏捷,及时地把她给捞了回来。
花前月下,枝叶扶疏,一人将另一人揽于怀中,暧昧至极。可惜是两个正值桃李的姑娘。
“睁眼。”清霜看着怀中视死如归的欣荣,命令道。
这姑娘怕死得无可救药了。
“哦!”晴初惊喜地睁开眼,手忙脚乱地致谢,“多谢许统领救命之恩。”
“我只是在保护太子妃看重的人。”清霜把头微微偏开。晴初瘪瘪嘴:她好像......真的需要很多人保护。
清霜正打算把左手的乐器藏起来,晴初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因为重心不稳,她还晃了两下,差点摔下去。“这个,是陶笛吗?”她用力地抓着清霜的胳膊,看似攀谈,实则是在借力稳住身形。
“是埙。”清霜略有不快地颦眉。
“有什么区别吗?”晴初试探性地问,从刚才的曲子中,她感受到一段令人哀惋的人生,和清霜姐姐短暂的温柔。
许清霜总给人一种昙花的感觉,好像不抓住她瞬间的美丽,就会永远错过了解她的机会一样。
犹豫过后,清霜回答她:“陶笛制作时就有气道,用口包着吹就能吹响。埙则用口风来控制吹进腔体内部的空气,吹奏难度远比前者大。”她看向手中精致的骨质埙,似睹物思人:“陶笛采用注模工艺批量生产,埙则是手工捏制的,对工匠的要求较为苛刻,也有石制、骨制等。”
晴初觉得再,问下去就要出来一段令人悲痛的往事了,连忙换上活泼的语调:“那清霜姐姐,你在房顶上干嘛呀?”
“见机行事,保护太子妃。”
太子妃?太子妃在这下面吗?下面是浴池啊!
“太子妃......需要保护吗?”欣荣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太子妃在瑶花宫的所作所为令她终生难忘!
清霜郑重地摇摇头:“普天之下,唯端敏长公主和弘毅太子之武学造诣可与太子妃比肩。端敏长公主已逝,不论。太子殿下虽性阴桀,喜任算,但其实好博学,兼文武,可揽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若真刀真枪相较,太子妃只能与之平手。”
晴初的嘴巴大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刚才的那一段话,除了动词与介词,她一个字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