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溯。
风沙之城城破第六天,苏御腹地。哲王正带领预备军紧急更换防线,苏御已有大半国土被月枝收入囊中。
夜深了,哲王和王妃走出议事军帐,准备回府休息。走在哲王苏子晢旁边的,是哲王妃,也是天池苦苦寻觅多年的“叛徒”——容妩!只不过她现在的头发是银白色的,眼眸则趋向于紫色,已为人妻的贤惠光环照在她身上,把她衬得很温婉。
“父亲”,一个清脆且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念珠?你回来了!”哲王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急忙上前。
“母亲。”念珠没有急于与父母相拥,而是先向二老行了礼。哲王伸出的手停住了。容妩知道,女儿是碍于军营人多眼杂。她握住哲王的手,将其拥抱的姿势拦了下来。夫妻两人会心一笑,都明白其中含义。
傅优容适时地行礼汇报:“禀王爷、王妃娘娘,属下安全地把公主殿下给带回来了!”
“你做得很好,去休息吧。”容妩向傅优容点头致意,王妃般从容优雅的气度显露出来,完全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令人深恶痛极。
“是。”傅优容退下了。念珠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是在担心陛下吗?”容妩一针见血地问道。
“为何不去明都支援,而是带领着百姓往深山老林里撤去?”念珠昂着头问。哲王想要解释,容妩却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则用非常慎重的语气告诉她:“弃车保帅。”
“那明都的百姓呢?”
“陛下自有安排。”容妩气定神闲,“在苏御倒下之前,他还是我们的王,他不会置自己的百姓于不顾的。”
“我还是想回去看看。”念珠语气轻缓,却异常坚决。
“走吧。”容妩爽快地答应了,眼神飘向远方。
“您放心让我走?”
“女儿要去做的事,做母亲的哪有阻拦的道理?”容妩别有趣味地反问。
“小都!”念珠唤来自己的灵兽,飞向九霄。白凤疾行,不过半个时辰便能回到风沙之城。念珠掏出怀中的珠子。蓝色的,泛着大海的光。
她始终相信,青缇炸毁火药库是有原因的,毕竟漫天火光来临的时候,是这个东西保护了她......所以她一定要去问清楚!不能为了逃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傅优容未去休息,而是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公主殿下。他看着公主心神不宁的样子,看着小都的尾翼从夜空中划过,看着公主离去......
圆月高挂,底下一片焦土,不见半点人影。如果不是对面的盘墟城上挂着几个黑漆漆的头颅,念珠都觉得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昔日美丽的城池毁于一旦,只有冷风肆意地在脸上拍打。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密谈那夜,她临走的时候,青缇帮她系紧了披风:“沙漠昼夜温差大,你应多穿点才是。”
那是骗人的吗?她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几个大坑,一种不好的想法臆生了出来,但马上被她否定了。她一边压抑自己的情绪,一边一步步地走近。
她的眼里起了泪花。
她赫然看见里面有成千上万的尸首,穿麻布衣服的百姓、身上沾满血的战士,还有断胳膊少腿、死无全尸的......他们就这么横七竖八地堆在里面,坑还只埋了一半......暴尸荒野,受日晒雨淋......
是她抛弃了他们......对吗?是她的错造就了这一切,对吗?!
月青缇!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居然让你下如此重的杀手?非要把风沙之城夷为平地不可吗?!你不是答应过我,要保风沙之城全体军民的吗?现在这个万人坑又算什么?!
“什么人!”不远处有举着火把的士兵出现。
哭都还没来得及,就被人发现了。端娴公主,你防我防的挺严啊!
念珠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抽出一块黑布。上面的涂料是容妩特制的。她将布料挡在自己面前,巡逻的士兵离她只有一丈远,却并未发现端倪。
“什么啊,没人啊。你看错了吧。”
看来容妩发明的这些小玩意与夜色极为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