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闻言。
不卑不亢。
“首先，胡惟庸，胡大人，并无造反之心。”
此言一出。
在场的文武百官们，都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张家的三郎，也太敢说了吧？
其实，胡惟庸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位高权重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胡惟庸案，的确是一个冤案。
但胡惟庸死的，冤不冤呢？
答案是否定的。
胡惟庸死的，一点都不冤。
还没等朱元璋发问。
张牧便继续开口道：“但处死胡惟庸，却一点都不冤。”
“但皇上说其企图谋反，这是欲加之罪。”
“胡惟庸担任中书省丞相七年之久。”
“皇上，微臣斗胆一问。”
“您从一个农民，一个乞丐，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
“这胡惟庸又当了七年的丞相，他若是要谋反，那必然是要准备很多年的。”
“这么多年，您难道没有丝毫的察觉吗？”
“您难道是最近才知道他要谋反的吗？”
“恕微臣直言，您作为古今得位最正的皇帝。”
“同时，也是最为勤恳的皇帝。”
“朝中的大事小事，您一样不落下。”
“宫内，到处都是您的眼线。”
“宫外，那些亲军们，有穿着飞鱼服，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的，也有没穿飞鱼服的，装扮成市井商贩的。”
“这天下，恐怕没有几件事是能够瞒得了您的吧？”
“您要杀胡惟庸，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废除宰相这个职位！”
“您要杀的，不是胡惟庸，而是宰相！”
听到这， 在场之人，都默不作声。
但心中，却对这个少年郎无比的佩服。
同时，看向张牧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惋惜。
皇上到底是何目的。
在场的三品以上的官员，都看的出来。
彼此之间，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可这少年郎，竟然开口便说出了实情。
这不是让皇上下不来台吗？
唉！
可惜了啊！
可惜了此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眼界。
那些到现在还一头雾水的官员们。
此刻在听到张牧的这句话之后，也是傻眼了！
他们听着张牧的分析，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胡惟庸要是想造反。
老朱早就能抓住他的把柄。
可为何现在才对胡惟庸动手呢？
很显然，胡惟庸并无造反之意。
下一秒。
朱元璋忽然开口了。
道：“那你说说，既然胡惟庸没造反，为何还说他死的不冤呢？”
张牧道：“胡惟庸在任七年，独揽朝政，可谓是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其嚣张跋扈，私自罢免官员，官员们递上去的奏折中，但凡有对自己不利的，直接烧掉。”
“虽然他无造反之意，但却欺瞒皇帝、贪赃枉法、祸害百姓，手上的人命，也不在少数。”
“所以，他死有余辜。”
“但这欲加之罪，甚至连累了三万余人！”
“皇上，何苦呢？”
此刻，就连朱棣看向这小子的时候，眼中也是闪烁着精光。
正所谓，忠言逆耳。
但朱棣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小子。
这种人，要是来给自己当参将，那自己可就爽了。
不仅性子直来直去，可以及时警醒自己的错误，不像其他人只会巴结自己。
思维还十分缜密。
就连朱棣都没看出来的案子，这小子都看的出来。
不过，下一秒，朱棣还是露出了一抹惋惜的神情。
毕竟，老爹什么性子，朱棣最为清楚。
这张牧，虽然是说了句大实话！
可这话，可不兴说啊！
皇帝的心思，你也敢揣测？
接着，张牧再一次开口道：“皇上想要废除宰相，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您乃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大明朝的皇帝！”
“虽说直接废除中书省，会引得朝中大部分官员，以及天下读书人的不满。”
“但微臣有一计。”
“组建六部内阁，从六部尚书中，选举一名内阁首辅，来代替丞相一职。”
“这内阁首辅，虽说位高一级，直接对皇帝您负责，但其地位与六部尚书是平等的。”
“任何事宜，都要由六部尚书们商量着来。”
“这不就避免了丞相一人独揽大权的可能了吗？”
张牧直接将永乐年才设立的内阁首辅一职搬了出来。
朱元璋一听，直接愣住了。
这小子，有想法啊！
人才啊！
可此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朱标，都冷汗直流！
这小子，可真敢说啊！
连父皇都敢质疑？
这些心照不宣的事情，你也敢说？
你这是长了几个脑袋啊！
在这么闹下去。
你们老张家可就不是诛九族了啊！
十族恐怕都不够啊！
可在朱标看向朱元璋的时候。
却发现，老朱的脸色十分平淡。
就像这张牧说的，不是他老朱自己似的。
见老朱没反应。
张牧则继续开口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有了法律，那么事事就要依法处置！”
“战国时期，秦国之所以能够做大做强，就是因为商鞅变法，制订了严苛的法律。”
“甚至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您身为法律的制定者，身为本朝天子！都不依法办事，皇上，您还能指望您手底下的官员们守规矩吗？”
“这天下可不止一个胡惟庸，满朝的文武，试问，有几个不贪的？！”
“有几个不祸害百姓的？”
“您自己定下的规矩，您自己都不遵守。”
“所以，这第三点，便是国家要立法！必须要有明确的法律！而后根据法律来执行惩戒。”
“三司不是摆设。”
“胡惟庸以谋不轨，本就是欲加之罪，您打破了自己定下的法律，只因为您想杀他，想废除宰相制度。”
“今后，这天下的官员，也都会有样学样！”
“大明法律同样也没有规定，官员揣测皇帝，便株连九族！”
“那这天下揣测您的人多了！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背地里揣测过您！难道您要把他们都杀光吗？”
“嘶——”
听到这，就连稳如老狗的李善长，都不由得一阵牙疼。
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