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缓缓起身。
重新点燃新的蜡烛。
屋内，重新又有了光亮。
“老四他们，回来了吗？”
朱棣虽然年仅二十。
但已经开始带兵打仗了。
跟随大将军徐达，征讨元廷。
算下时间，这个时候，徐达和燕王朱棣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朱标闻言，缓缓摇了摇头，道：“今早收到斥候来信，说大军已经抵达徐州府了。”
“估计，要天亮之后才能够到应天府。”
“嗯。”
朱元璋点了点头。
接着又道：“老四年纪也不小了，该到了就番的时候了，等处理完了胡惟庸这个案子，咱就准备让他去北平就番。”
朱元璋之所以这么急着问朱棣什么时候回来。
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马皇后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太医虽然说，马皇后还有两年可活。
但这两年，马皇后也是活得生不如死。
朱元璋最近都很少去马皇后的宫殿了。
一来，是因为最近有太多事情要忙活。
二来，也是朱元璋担心自己的到来，让马皇后更加操心。
自己这个结发妻子，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的事情操劳。
朱元璋担心自己一见着妹子，就忍不住吐苦水。
让马皇后继续操心。
现在的马皇后，需要静养。
想到这，朱元璋缓缓闭上了双眼。
眼皮止不住的颤抖。
他坐拥天下，乃是一朝天子！
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可唯独马皇后。
他能拯救天下苍生！
拯救华夏人的脊梁骨！
却拯救不了心爱的女人。
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父皇，求您别这样。”
"娘还好着呢，儿臣今早去坤宁宫探望过母后了，母后现在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还喝了一整晚的小米粥，吃了一些水果呢。"
“母后不会死的，父皇别在这样了。”
朱元璋闻言，呆愣在了原地。
自己只字未提马皇后。
没想到，自己这大儿子，就已经看出来自己在为什么事而担心了。
此刻的朱元璋， 手悬在半空中。
胸中，也仿佛是有一颗巨大的石头一般，死死的压在他的胸口。
脑海中，更满是马皇后那温柔的样子。
两年……
还有两年了……
等处理好了胡惟庸的案子。
咱就回去陪妹子去！
这两年，咱要把欠妹子的，都补偿给她！
偌大的皇城内。
破晓的曙光。
从天而降。
刺破了这漫长的黑夜。
诏狱顶端，那狭小的窗子中。
也射出了一缕温暖的晨光。
诏狱的门，就在这时，被人缓缓推开。
轰——
一束更强的光，猛地照射了进来！
让诏狱中的囚犯们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等张家人和李家人，都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
等到眼睛稍微适应了之后。
众人这才向外望去。
一队身穿飞鱼服。
腰间挎着绣春刀的亲军，正被王总旗带了进来。
这队士兵，身高样貌，都极其讲究。
长相，各个都是眉清目秀的。
身高，也都差不多，没有高的离谱的，也没有矮的。
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甚至分不出来谁是谁。
这对士兵，便是当今皇上的手中利刃！
那堪称是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大明朝最高特务机关！
——锦衣卫的前身，亲军都尉府的人！
王总旗朝着张牧挤了挤眼睛。
被为首的亲军看在眼里。
于是，这名亲军冷哼一声。
道：“哼！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去外面候着！”
虽然，王总旗以前也当过亲军，身手也不错，现在在诏狱中，也是个总旗。
但面对此人，他还是服服帖帖的。
十分的卑微。
毕竟，此人，可是皇上身边最为信任的保镖！
——毛骧！
也就是后世电视剧中的那个二虎。
同时，也是历史上的锦衣卫初代目。
第一代锦衣卫指挥使。
张牧深呼吸一口气。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
他一夜未眠。
毕竟，搞不好的话，自己这辈子可就要长眠了。
所以，不睡就不睡吧，不差这几个时辰。
毛骧命人，拉开了死牢的铁门。
并且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名单。
“张正！”
也不等张正回应。
身后便走出一名亲军，将张正押了出来。
看来，这群亲军们，早就已经对张家人的面貌，烂熟于心了。
对照名单，不过是列行公事罢了。
“张忠！”
“张义！”
“抱歉，毛大人，张义在昨日晚上，受不了拷打，死了……”
毛骧闻言，点了点头。
继续对照着名单道：“张牧。”
“张晴儿！”
“刘氏！”
张家的人，全都被从死牢中拎了出来。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靠着墙根站着。
接着，毛骧转身，看向身后的那间牢房。
“李文。”
“李江。”
“赵氏。”
这三个远房亲戚也被拉了出来。
名单后面，还有长长的一串名字。
可是诏狱中，如今就这么几个人。
毛骧的眉头微微一皱。
“其它人呢？”
身后的一名锦衣卫百户拱手道：“回毛大人，在应天府的刘家人，就这么几个，其它人之前一直关押在地方监牢中，这会儿……应该已经押送至午门了。”
毛骧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点了点头。
“好，大家都提点神，千万别出岔子。”
张牧闻言，又是一阵叹息。
自己的亲族们，都在江浙一带。
这是诛九族。
但凡与张家，沾点亲戚的，都算在了其中。
算起来，估计得有个千八百人。
这么多人，竟然都被亲军们给提押到了金陵？
天子还真是金口玉言啊！
说诛你九族，一个都跑不了！
张正如今，还真就成了他们老张家的大罪人了啊！
张牧挤到张正身边。
这时，他语速极快的开口道：“爹，等会儿见了皇上，咱按计划行事。”
砰的一声！
张牧话音刚落。
就只见一名亲军，一刀柄打在了张牧胸口上。
这年轻人。
搞偷袭？
偷袭我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嘟囔什么呢？”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话，把嘴都给我闭上！不准交头接耳！”
张牧咬咬牙。
低下头。
也懒得搭理这名亲军了。
见张牧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名亲军提刀就要砍。
“嘿！你还不服气？！”
毛骧这时忽然怒喝道：“够了！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