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便打起了十二万分谨慎的林成岭,突然轻勾起了唇角。
紧接着,整个人仿若都变了一般的他,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用他那颇是犀利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的老者。在瞧不出对方的任何破绽后,试探性的询问道:
“那依老丈的意思,我这般莽撞的撞坏了你的祖传玉佩,要怎么赔偿才好啊?!”
“赔偿什么?!你赔的起么?!我全家上下,死守的承诺,我们拿命都要豁出去守护的承诺,岂不是要完了?!”
对面的老者,既没有哭天抢地的无理取闹,也没有理所当然的,讹他一笔银子。
仅是冷漠又平静的,叙述完事实后,颇是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老者苍老的声音,以及那潇洒又倔强的身影,让林成岭很是在意的,一路跟随着其,踏入了东街的客栈外。
抬头看着那写有“福寿延长”几个大字的客栈,他犹豫半晌后,终是在这家客栈的斜对面,另寻了一处,入住了进去。
双方,皆是明目张胆又冷静自制的行动着。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而那敌我双方,皆有意愿的试探性尝试,仿若一把带有弧度的勾子,仅一掷,便都显露出了原形。
二者之间,亦犹如那石子落水的奇妙连锁反应,砸出来的水花,并非只是小小的涟漪,而是那下沉入水后的——张力与拉扯。
目送着马夫,将马匹牵入马厩后,林成岭亦抬步跨上了——他下榻客栈的楼梯。
立在窗前,看着斜对面的客栈。他就那样静静的观察着。并陷入了沉思中。
那玉佩,明显是康笈家的东西。好端端的,怎会出现在那个老者的手中。显然,对方明目张胆的撒谎了。
什么世代相传传家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玉佩,明明是契丹族所独有的。
珊蛮教——可不是烂大街般的存在。要想学习咒术,更是需要上晓天文,下知地理。
普通老百姓,更是穷其一生,都不可能触碰到它的核心。而与教中有来往的佼佼者们,屈指可数到,他一只手就掰扯的过来。
而观他对面的老者,虽然一口中原官话说的坑坑巴巴的,但是那字正腔圆的发音,与其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精明,让他不得不正视起对方的立场来。
风泽中孚,诚信立身。看样子,奇门遁甲的卦象——可当真是实诚。
果然是诚不欺他呐。
他们双方,可皆都够诚信的。
可是当真要与对方合作么?虎神信仰与熊神信仰已出其二。那么剩下的鹰鹫信仰,是不是也指日可待了呢?!
而他,坚守的托付与使命,是否也即将结束了呢?!
忆及老者那双毫不浑浊的眼眸,林成岭总觉着这其中,还定是有不少猫腻存在的。姑且,就先在观察观察吧。
……
与暗潮汹涌的云州不同,戍守在代州边疆的崔少愆,此刻心中的苦水,那是一倒一竹筐,一抖一激灵。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如果非要用一首诗,来形容她此刻境地的话,那么“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倒是再贴合不过了。
驻守隘城苦吗?——其实还好。
驻守隘城累吗?——也不尽然。
那为什么好端端的,让崔少愆如此的,捶足顿胸、悲愤交加,又后悔不迭呢?
只是因为——他们前往的那处最近关隘,好巧不巧的,正靠近着阿育王塔!
能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的她,每天的耳朵根子里——除了日复一日的重复戍守外,听到最多的,便是这座塔了。
“所以此次,少愆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江政趁着换岗的间隙,再次不厌其烦的询问着她。那拖长的语调中,颇有一副她若不去,便与她死磕到底的架势。
“致远兄,真不是我不想前去呐。你可仔细瞧清楚了,军师~可还在这里呢!”
再次把洛染拉出来挡枪的她,心虚的拿眼神瞥了一眼,离她们百步之远的,那处挺拔身姿。
“若是军师也同意呢?!”
江政不厌其烦,又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怎么可能!军师可是最重规矩的人了!军纪不可违!致远兄,你且回吧!”
崔少愆的余光,在扫到军师,正远眺着远处的大辽后,立刻理直气也壮的,回怼了过去。
坚定着自己毫不动摇的决心,并落实着,以洛染马首是瞻的墙头草立场。
“为甚不可能?!你倒是回头看看呐!”
江政看着迈步而来的军师,察觉到对方也有要加入的意图后,立马中气十足的卖力劝诫道。
崔少愆不信这个邪。将信将疑的把头给转了过去。这一瞧,她整个人,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当真是“只是当时已惘然”啊!好端端的,她手欠个什么劲儿呐。为甚要拖洛染下水呢?!!
好好的,她作什么妖啊!!!这下倒好,她是一下子,捅了整个狐狸窝呐。
老奸巨猾的,诡计多端的,老谋深算的……大的,小的。一个个的……全!部!都!是!狐狸~!
这——可要她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