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烛火小心翼翼的迈步而下。
刘衣紫全身戒备着,深怕温伏藏着什么不可告人又惊世骇俗的秘密。
如若对方真的是有特殊的嗜好,并收藏了一堆吓人的玩意儿,那她,还是需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为好。
压抑下心中的不适与害怕,一步一个台阶缓步而下的她,就着朦胧的烛火,终是来到了地底深处。
用烛火把周围有限的几个烛台,全部点燃后,突然间明亮起来的火光,让刘衣紫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在她闭着眼睛适应的当口,轻微的呼吸声,仿若就在她的耳边一般,突兀的,将她心中的恐惧拉到了最大。
克制着大声尖叫的冲动,刘衣紫强迫自己睁开双眼,并顺势望向了声源处。
……
……
……
遍地的断臂残骸!
看着那些最多不过十岁的稚童,男孩女孩都有,全部缺胳膊少腿的,就像垃圾一般,被丢弃在了角落里,动也不动。
观察着他们明显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刘衣紫连悲悯震撼的心情都没有准备好,就被绞刑架上绑着的一个稚童吸引了目光。
瘦到几乎皮包骨的身量,身上的衣服混着干涸的血迹,就像破抹布一般的,挂在那个稚童的身上。
很显然,这个虚弱到极致的小孩,也已经好久没有进过食了。从温伏到汴京的时辰算,少说也有四月有余了。
不知那些断壁残骸,是孩子们饿疯了,互相啃食的结果……还是刚被抓来,便被温伏那个畜生给卸掉了。
腐臭味与血腥味,不断刺激着刘衣紫的鼻腔,终是让她,忍不住的干呕了起来。
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到了绞刑架上稚童的鼻息处。
!!!
居然没有呼吸……
不死心的掏出帕子,看着那唯一勉强还算完整的小孩,她不死心的,覆上了对方的手腕。
微弱的脉搏,些微的跳动着。还……有救?!
顾不得其他,也顾不得此子干净与否,本着医者仁心,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大爱,刘衣紫拔下了头上的木簪,抽出了其中隐藏的小刀。
裹有内力的利刃,带着势如破竹之势,麻利的将——比她手指还要粗的麻绳,一刀便斩断了。
快速的将,稚童周身上下的,几个关键大穴封住后,抱起当真是“轻如鸿毛”的骨架子,刘衣紫毫不犹豫的朝着石阶而去。
只是,在她慌乱着急又紧张的情绪下,并未察觉到,在那破落又肮脏的角落里,那些稚童们堆叠起来的最下方,一双邪气又懵懂的眼神,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直到她的离去后,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连眼睛,都不曾眨过那么一下。
当然,害怕非常的刘衣紫,也并不会发现,那些混着干涸血迹的断臂残骸,那些甚至都已经发黑了的血液,拼凑出来的,是一个——由天、地、人这三才,构成的久远巫术阵法。
随着温伏屋内的烛火,被点亮了起来。仅一窗之隔的屋舍外,步鹤尧正执着又专注的,盯梢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再三确认如此反常的温伏,又在作妖后,忍着眉间的厌恶,他神情颇是不忿的背过了身去。
这是又要开始了么?!消停了四月有余后,又要开始进行他所谓的练蛊了么?!
不忍回想……那些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瞬便要消逝,本就不齿温伏行径的他,不期然的,望进了一双,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同样隐忍不发的眼眸中。
很快,步鹤尧的眼神,便由不忍变成了震惊。接着愤怒、诧异与懊恼,皆是随之涌出了他的眼眸。
身体快过反应的他,一个箭步前冲,接着一甩衣袖,那个对面的人影,便被他轻而易举的制服了。
随后,二人便一同消失在了,这茫茫的月色中。
“好端端的你出来作甚?!”
看着对面那张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步鹤尧低声的斥责着对方。
“你何曾做事这般畏首畏尾了?!”步鹤勇愤慨的不答反问道。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本本分分的做好你份内的事。”
“你我二人联手,便是那骁勇善战的战神,你怎能因着,被温伏捕捉到的一个小小把柄,便成了那缩头乌龟?!”
步鹤勇看着最近,那愈加不成器起来的大哥,颇有些扼腕叹息的不甘与恼怒。
“你真当我们天下无敌了?!不要忘了我们二人之间,还差着一匹马呢!好巧不巧的,甘愿为我们当马的那个探路人,他——来了啊!”
好笑的看着听闻他此话后,便豁然开朗起来的步鹤勇,步鹤尧伸出手臂,轻轻的拍了拍对面的肩膀,无声安抚着对面那,由暴躁转为兴奋的胞弟。
并将眸中一闪而逝的狠辣,不着痕迹的掩饰了下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哥,不愧是你!”
步鹤勇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立刻便奉承起了他一母同胞的大哥来。
“所以,你啊!最近应当安分守己些。也应更加谨小慎微才是。”
“这是自然。我一切,都以大哥马首是瞻。”
瞬间,便甘愿充当起影子来的步鹤勇,悄无声息的退到了黑暗处,很快。便与屋内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完美且契合。
夜,彻底暗了下去。
一门之隔的屋舍内,一处灯火通明,一处阴暗漆黑。
而二者唯一的共同之处,却在于——皆是满怀着一腔的希望,认为自己,便是那可以改变命运之人。
只是,那个名为命运的秤杆,到底又会偏向谁呢?
他们,谁都不曾知晓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