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点,金光寺外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落在禅房屋顶,顺着屋檐汇聚成一滴滴,那雨水不堪重力,滴落在水泥地板上,声音清晰可闻。
四月的白天,阳光岛气温最高可达二十七度。
此刻,下了雨的夜里,阳光岛的气温稍微降下了些,习习凉风伴随着雨夜而来,吹进禅房里,也吹动了那沾了雨水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倒是比白天时凉快了些许。
任远山坐在参镜住持的禅房中,看着住持拿出一盒沉香,接着,打着了火,金黄色的火焰燃烧着那沉香的外表面,直至沉香也被火焰烧得金色里映着火红色。
不过片刻,禅房里便弥漫着沉香的气息,那香味闻着令人舒心,因而,任远山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
“施主,可准备好了?”
参镜住持来到任远山的身旁落座,习惯性地将一把以小刀从抽屉里拿出来。
任远山眼看着住持拿着那把锋利的小刀,住持正给那小刀消毒。
住持正好抬起头来,便看到任远山点了点头,显然是在回答刚刚的问题。
住持已经了然,又垂下眼眸,但又瞥了一眼任远山左手五指上的伤痕。
“连着五天,施展招魂术时,那招魂灯都未能亮起,说明到现在,她的魂魄也未归来分毫,施主的决心倒是让参镜诧异。”
参镜住持已经将那小刀消好毒,将小刀递给任远山。
当任远山接过那把小刀时,参镜住持又瞧见了他那五指指腹上的割痕。
任远山指腹上的割痕都是崭新的,最新的伤痕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而任远山并没有接过住持刚刚说的那句话,他只是沉默着将自己拿着的那个平安符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施主今早还问我,何时可以种花,参镜现在可以回答,若她的第一缕魂魄一直未归,那么施主也没有种花的必要。”
“何时,她的第一缕魂魄归来,施主便何时开始种花吧。”
“届时,参镜也会跟随施主到那种花之地,以免招魂术和续命术断开了。”
住持又看了任远山一眼,缓了缓神色,将招魂灯从一个木制匣子中拿出,又小心翼翼地端到桌面上。
本来,任远山听到参镜住持的第一句话时还想反驳。
然而,住持的两句话却让任远山原本难看的面色稍霁。
“我不会放弃,也请住持不要放弃。”
任远山顿了顿,看向那盏招魂灯,眼神里透露着坚毅。
“如此,便请施主开始吧,请施主在施法过程中专心致志,正如第一天施法时,参镜与施主说过的,魂魄最喜真挚感情,越是真挚,越是能够得到感应。”
参镜住持将灯芯快速地放入招魂灯中,接着,朝任远山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住持这便是示意任远山开始了。
闻言,任远山伸出右手,拿起那把已经消好毒的小刀刀柄,同时摊开自己的左手,看着五指上各被划了一道痕迹的伤痕,毫不犹豫地在大拇指原本的那一条伤痕下方又添了一刀。
鲜红的血液随之从大拇指指腹涌出,任远山将大拇指对准那平安符。
他似乎是没有感受到疼痛一般,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眼睁睁地看着第一滴血液滴落在平安符表面,直到那平安符将一滴又一滴鲜血吸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任远山却在此时闭上了双眼。
“意意,我很想你。”
“拜托你快回来吧,若未找到回家的路,哪怕给我一点回应也好。”
闭上双眼的那瞬间,任远山已经在想着赵舒意此时的境况。
他默念了两句话。
尽管,赵舒意可能这一次依旧听不到。
任远山想着,心脏却猛地一收缩,那一种疼痛,比他手指上的疼痛,更甚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