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韩东的说法,赵舒意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嫂子,我也不太清楚组长会把东西放在哪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办公室里。”
韩东是这么说的。
那些东西,既然不在办公室里,那么就有可能是放在家里了。
至于是放在这里,还是其他的住处……
赵舒意觉得不好说,这件事情她也无法确定。
但,挂掉电话之后,赵舒意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即使是不确定,也只能先找一找了。
此时,赵舒意就坐在衣柜面前的地毯上,正在翻找衣柜第二排下的第二层抽屉的位置。
而十分钟后,赵舒意已经将第二层抽屉里的东西翻找完毕,没有发现她想要的东西。
因为翻找东西实在是消耗体力,她的额前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云城九月上旬的气温还是让赵舒意觉得热。
尽管已经不似七八月份那么炎热。
她伸手用右手手背拭去额间的汗水,又接着打开了第三个抽屉。
结果,赵舒意没有料到第三层抽屉里原本是被塞满的。
她一打开这一层的抽屉,抽屉里的一部分信件便掉了出来,散落在地毯上。
赵舒意随手拿起一封信件,就发现她手上的这一封信件是已经被打开的,信封粘贴处有明显的剪裁打开痕迹。
赵舒意先是看到信封正面写着的收寄件信息。
收件人是任远山,收件地址则是T组的地址。
而寄件人则是梁小姐,寄件地址则是海城的位置。
赵舒意将里边的信纸拿出来展开。
“你以为我写信是想要感谢你吗?”
“我女儿在2019年6月份的时候就失踪了,我一个周后就委托了T组。”
“上个周,这个案件获得重大突破,找到了凶手的藏身地。”
“你以为我会夸T组做得真好吗?”
“在凶手藏身地发现的那些尸体里就有我的女儿的!”
“不是说T组……”
赵舒意皱着眉头将这一封信看完,整整两页信纸,都是对T组和任远山的控诉。
“如果不是T组,我和我老公根本不会抱有那么大的希望等待女儿回来。”
“如果不是你们,我的女儿根本不会死!”
“就是你们办事不力导致的!”
在这封信的结尾,这位梁女士是这么写的。
信纸剩余的空白部分,全部被她用大大的感叹号代替,以宣示她的不满和愤怒。
赵舒意又接着看了几封信,都是不同的委托人的信件,落款的时间和第一封信的时间也差不多。
大概是那个时候发现了凶手的藏身地后,从里面找到的女性尸体击碎了这些委托人的希望,于是这些委托人便将这些情绪都宣泄在任远山的身上。
之后,赵舒意还发现同一个寄件人连续一个月寄了三十封信件。
与之前那些手写信件不同,这一个寄件人的信件都是打印出来的信件,而且每一封寄出的地址还不一样。
信件里的内容更是……
“任远山,你去死吧!”
同样是两张信纸,第一张信纸印着这么一句话,第二张信纸则是印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
“任远山,血债血偿!”
“难道我委托的时间不够早吗?我委托费用给得不够吗?我这个案子一尸两命,任远山,你拿什么来赔偿!”
“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脸吗!你害了多少家庭!”
诸如此类……
这些信件的内容让赵舒意看得胆战心惊。
而她是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感看完这些信件的。
但最令赵舒意觉得心里难过的是……
这些信件全部有拆封过的痕迹,这其实也就意味着,任远山全部看过这些信件。
赵舒意又继续打开第四层抽屉,发现里面躺着一个个小快递盒。
她随手拿出其中一个,第一眼看到上边的寄件人称呼时,还觉得有些熟悉。
寄件人是“高先生”。
而那个连续一个月寄信的寄件人也是“高先生”。
赵舒意伸手拿到快递盒里的东西。
是一个小人形状的公仔,但这个公仔上贴着任远山的名字,而这个小人的头上、身上全部插满了细小的银针。
再把这个小人往后翻个身,在小人的后背上则是用红笔写着……
“任远山为何还不死”。
赵舒意皱着眉头将这个小人放进快递盒里。
她又拿出其他快递,其中有一个快递拿起来十分地轻,好似是空盒子。
拿出这个快递盒,赵舒意打开盒子,却发现这个盒子里的内壁全部是红色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流血的痕迹。
明明快递盒里什么都没有装,可是里面的恐吓意味却不少。
将第三层抽屉关上,赵舒意没有将所有的快递盒看完,却也能够大概猜得出来其他快递盒里大概会有什么东西。
赵舒意久久地坐在地毯上,脑海里却还在回想着她刚刚看到的那些文字。
很难想象出任远山当时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会是如何的感想。
可是也不难想象,毕竟,现在赵舒意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除了震惊、无语还有……
对任远山的心疼。
虽然赵舒意知道非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可是……
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有义务必须承受这些情绪和痛苦呢?
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他人的身上,难道就是可以被允许的恶吗?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烂吗?
赵舒意坐得实在是双腿麻木,当她从地毯上站起来的时候,那一阵酥麻又带着略微疼痛的感觉席卷而来。
她勉强站稳,将衣柜门关上,又轻轻拍掉自己身上被那些旧年东西沾染上的粉尘。
接着,赵舒意背对着衣柜,将整个后背贴着衣柜门,靠着衣柜站立。
“任远山,你怎么不去死!”
“任远山,血债血偿!”
“我会和我女儿说的,让她午夜梦回时朝你索命!”
“这个案件里的亡灵这么多,你觉得她们会放过你吗!”
那些如诅咒般的话语令赵舒意感到不适,心脏的位置更像是被这些文字利刃划过,在泛着一阵阵疼痛,那种疼痛感自她的心脏侵袭而来,将她觉得难以呼吸。
赵舒意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个肺腑重新获得新鲜的氧气。
滚烫的泪水在这一刻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掉落在地毯上,在地毯上留下一圈更深颜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