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山还未进入深度睡眠中,他感觉自己才睡了一会儿,便听到了赵舒意起身的声音。
他睁开双眼,就看到赵舒意急匆匆地往卫生间里冲的模样。
任远山赶紧起身,随手开了台灯的开关,台灯散发着暖黄的灯光,他看清楚了放在床边的拐杖。
接着,他听到了从卫生间里传来的呕吐声,那个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清晰。
不明白赵舒意怎么了,同时担心她的情况,任远山的动作明显变得焦急起来。
他赶紧拿过两根拐杖,用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急于从床上下来。
又一阵呕吐声传来,甚至声音比刚刚还要更大声。
任远山还未站稳,整个人直接顺着床边缘往床下摔,身体撞击地板,发出沉重的声音,拐杖散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任远山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但只是紧皱着眉头,没有给自己过多的时间缓和,便捡起一旁的拐杖,想要再次站起来。
而这一边,赵舒意还没有来得及开卫生间的灯,就已经弯腰对着马桶吐了出来。
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梦境中的画面,吐得难受,不过半分钟,胃已经全空了。
可那一种反胃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她左手扶着马桶,右手摸索着在马桶旁的纸巾,颤抖着手,擦拭嘴边的污渍。
刚按下马桶上的冲水按钮,刚刚缓下去的反胃感再一次涌起,赵舒意蹲在马桶边,双手扶着马桶,抑制不住生理上的不适感,已经吐出苦水。
很快,她在黑暗的卫生间里没待多久,卫生间里的灯便被打开了。
“卫生间很滑,你别进来了。”
她朝门口的男人伸出右手,做了一个阻挡的手势。
刚刚,她已经听到了在外边响起的声音,尽管任远山哼都没有哼一句,可是她听得出来,他摔倒了。
可任远山没有听她的话,赵舒意的身后很快就响起拐杖的声音。
紧接着,她感受到了后背上温热的手掌,在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在安抚她。
“说了你别……”
进来。
话还没有说完,她又接着抱着马桶一阵吐,尽管全是苦水。
“是不是吃太多了?还是吃坏肚子了?”
任远山看着她那不停呕吐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有些无措。
他看向她后脑勺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左手仍在轻拍着她的后背。
后来,他甚至整个人也坐在地板上,放下拐杖,伸出右手帮她拿了好几张纸巾。
两分钟后,赵舒意终于觉得自己缓过劲来,用纸巾擦了擦嘴,脸色已经比之前苍白了许多。
“怎么了?”
任远山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做噩梦了。”
赵舒意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将纸巾丢进马桶里,再次按下抽水键,她才回答了任远山的问题。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喉咙的嘶哑,任远山拿起拐杖,又想站起来。
“要漱口吗?”
他费了些力,站起来,移到一旁的洗漱池,拿起台上赵舒意的漱口杯,虽是嘴里问着,可他已经拿着漱口杯在接水。
“嗯。”
赵舒意吐得脱了力,瘫坐在地板上,抬头看着正在接水的任远山,应了一声。
他将漱口杯递到赵舒意的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漱口。
赵舒意额头冒着汗珠,耳边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她漱着口,腮帮子鼓起来,像是塞了食物的仓鼠。
任远山只好左手倚着拐杖,右手帮她拿着漱口杯。
一分钟后,赵舒意漱口完毕,任远山又在洗漱台前洗着漱口杯。
“你刚刚有没有摔疼?”
眼看着任远山将漱口杯放回台上,赵舒意这回才恢复了点力气,慢慢地从地板上站起来,看着任远山。
“我没事。”
他一脸淡然的模样,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我不信。”
赵舒意立马大步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张开双手拦住任远山的去路。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的沙哑,赵舒意微仰起头,直直地看向任远山。
任远山被她拦住,果然停下脚步。
“我要眼见为实。”
赵舒意说着,收回自己的双手,同时弯腰去触碰任远山的裤腿。
任远山叹了一口气,拄着拐杖任由赵舒意掀起他的裤腿。
在她撩开任远山的裤腿后,赵舒意看到了任远山双腿上的疤痕,像是两条蜈蚣爬在他的腿上。
视线随着任远山的小腿往上,赵舒意看到了任远山双腿膝盖上的青紫,原本苍白的脸色里多了几分不满。
“说了没事。”
任远山略弯腰,想要将他被掀起的裤腿全部放下来。
“这叫没事?!”
赵舒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被赵舒意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任远山猛地一缩脖子,上半身往后仰。
“意意,你你……怎么突然这么凶。”
任远山双手拄着拐杖,同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现在这个点,酒店里的其他客人肯定都睡着了。
他没料到她会突然发脾气,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
“过来。”
赵舒意咬牙切齿的,右手伸向灯光开关处,左手扯着任远山的衣袖,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卫生间里的灯光被关掉了,任远山只好任由着赵舒意拉着他走。
“你能不能惜命一点?”
赵舒意打开客厅的灯,让任远山坐在沙发上,她站着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表情看起来严肃不已,语气里隐隐有发怒的趋势。
任远山张了张嘴,看到赵舒意那严肃的表情和苍白的脸色,暂时没有出声。
接着,赵舒意蹲在茶几前,开始翻箱倒柜找医药箱。
任远山安静地坐着,看着赵舒意的背影。
拉开抽屉的声音明显吵醒了泰格,它醒了之后,从沙发边站起来,挪动到电视机下边,寻了个角落,又继续趴着睡觉。
“只是膝盖有些磕碰而已,好像没有关系到惜不惜命的话题吧?”
任远山有些茫然地顺着赵舒意刚刚提到的问题,以为她的心情平复下来的一些。
赵舒意找到了医药箱,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医药箱。
结果,听到任远山的话,她的火气噌噌噌地直冒。
“你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你是不觉得痛吗?”
赵舒意拎着医药箱走到任远山面前,将医药箱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医药箱与茶几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站着低头看他,双眼里已经在冒火。
嘶……
她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生气……
任远山暗暗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你别这么激动。”
他抬头看着不断朝自己挨近的赵舒意,愣了愣,语气比刚刚温和了很多。
“你就是嫌我多管闲事!”
可下一秒,眼前的任远山和梦境中倒在血泊里的任远山重合,赵舒意站在他面前,压抑不住的泪水喷薄而出,她的说话的语气又急又气,提高了音量。
“我真没有……”
这是任远山第二次看到赵舒意哭,如果没算上她在邱佳慧面前哭的那一次的话。
第一次看到她哭是给她纹身的时候。
第二次,严格说来是现在。
任远山不知道为何今晚她的情绪波动会如此之大,又叹了一口气,主动和她示弱了。
接着,他伸出右手,揽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身上靠。
“你就是……”
赵舒意用右手擦拭着自己不断涌出的泪水,语气里已显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