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两界之间。
风颠伸了个懒腰起身，头顶五色祥云依然氤氲。
将一旁勤勤恳恳凝炼灵气的分身收了，用五行星衍小术掐算一番，“今天是二月初七，等到初九晚上，第一道符箓就能凝炼成功。”
风颠如今是空有法力，没有境界。
一身五行神罡法力庞大，堪比八九境的炼气士，但主修功法万劫阴灵入圣法却还处于入门，转化不了如此庞大法力。
风颠也不急，大凡功法都是先易后难，这万劫阴灵入圣法却是入门慢，后续快，祭炼的灵气种类越多，魂魄就越是壮大，能分出的分魂就越多。
他开始查看昨夜收获。
“铜环先放着，提炼诡气倒是不急。”
“已经从鱼魔尸体内提炼出黑玄真水气了？分身真能干，总算体会到挂机乐趣了……可惜没有功法，不能把那祭炼好的黑玄真水抽走，从头祭炼我又没有时间……”
“牌匾？倒是可以先抽取镇宅气，折个镇宅童子放身上……”
“剑簪……用的是金气，我已经有了，先放身边吧。”
“哦？这幅画……”
风颠展开那幅画，上面的美人笑面如桃花，虽是一幅水墨，却好似如真人。
这并不是画中带幻境，而是画师画技高超，将人物画得形神具备，栩栩如生。
眼睛看不清楚，魂魄也感应模糊，风颠伸手抚在画上，用万劫阴灵入圣法秘术感应。
和我小时候看过的名家字画一样的气息，而且更清晰，这是书气，非书画大家不具……
见之忘忧，闻之忘俗，这是出尘气，非风姿出彩者不具备……
桃枝作笔，桃汁作墨，桃花作纸，桃符作砚，描摹其形，聚拢其气，点化其神，作出一位桃花美人。
这最大的一道……是桃花美人气。
花气易得，百花皆有；桃花气次之，桃花独有；桃花美人气最难，非桃花美人不具备。
这里的桃花美人，不单指面如桃花、人如桃花，至少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为美人，二具有桃花命格。
人身上具有的气息，被精准复刻到了画里。显然，这作画的画师丹青之道已经炉火纯青。
若是再进一步，就堪称小造化了，例如把命格以小改大，以残缺改完整。
画出来的当然是假的，但若是经常带在身上，长久浸染下未必就不能弄假成真。
这画中的桃花美人气难得，对风颠却没有什么用。
就是花气，桃花气，他都没有功法将其利用，何况桃花美人气。
这不像黑玄真水气，是水气的一种，完全可以用五行神罡催动，一样能祭炼出来黑玄真水。
修行界的功法是如何演变的？
举例：
风颠是人族最早的炼气士，发现水气可以吞吐祭炼，创出「吞水经」；
外出游历时，偶然又发现天地间一种真水，将其命名为太阴真水。因为吞水经吐纳真水太慢，改进后创出「太阴真水吐纳经」，将吞吐的水气转化为太阴真水气；
大量书籍后，突发奇想，依据“水火不容”“阴阳相济”提出与「太阳真火吐纳经」相结合，创出「太阴太阳水火交炼吐纳真经」。
将吞吐的水气转化为太阴太阳水火交炼气。
这就是功法的演变过程。
因此，风颠可以通过吞吐水气，来壮大黑玄真水气。
只是没有对应功法情况下，用五行神罡中的沧海无量功修炼，速度会慢一些而已。
等祭炼成黑玄真水后，就可以作为法器御使，不必受限功法了，最多是没有加成。
风颠将画卷祭炼后，发现有许多玄妙。
例如长久的观看把玩，会被画中气息浸染，能够改善气质，提高容貌，还能壮大魂魄心神。
能够遮挡扰乱关于自身的天机命数，还能隐藏气息。
能够洗练法力，让法力更加精纯。
最后，它还是一件疗伤宝物，而且是魂魄肉身都能治愈。
这些手段对修行者来说，都算不上关紧，这件法器虽然高达五阶，却是实实在在的花瓶宝物，比起那水府差的极远。
当然，这画卷中有难得的三种气，风颠也不会后悔就是了。
“嗯？分身昨晚这是……”
风颠忽然注意到昨夜后半夜时，纸人风颠对于娇说的话。
“哦，原来是请教于娇，销魂楼女鬼中，有没有练特殊功法的，或者有什么特殊法器的……也对，销魂楼数百女鬼，这可是一个灵气宝库啊。”
分身虽然懒了些，不过脑子还挺好用的……
想到这，风颠考虑让分身固定时间回来一次，更新下版本和系统。
毕竟他能随时查看分身记忆，分身却没这个便利，无法继承他对道法的感悟，不知道他急需什么灵气。
就像鱼魔，若不是他开口提醒，分身就错过了。
那么纸人风颠昨夜选定的气是……
“用两件三阶法器换了一件三阶日金轮？日金轮由太阳之力祭炼而成，阳气？”
风颠确实没想到，纸人风颠用的竟然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阳气。
后柳村那段唏嘘岁月中，他主修的就是六阳魁法，而六阳魁法吸收的就是太阳阳气。
说起来，太阳阳气和人身上的阳气，其实是同一种灵气。包括月亮（太阴）阴气，和生灵死后、魂魄肉身招来的阴气，其实也是同一种灵气。
这就是为什么说，有些久不见太阳的人，阳气得不到补充，体弱易见鬼。而有些尸体则不可见月，见月阴气补得太过，一定会诈尸。
而所谓吞吐日精月华，其实就是高度凝聚的阴气阳气。
不过纸人风颠选中阳气这一手，风颠只能说是绝妙。
有了五行相生，风雷相生，再多个阴阳相济，九种灵气正好搭配九柄飞剑。
除此以外，那日金轮虽然只是三阶，却是一件专精防御的法器，只要有充足法力，至少能防住七境全力攻击一个时辰。
当然，因为只能用来防御，大大削减了它的价值，实际价值处于三阶到四阶之间。
总体来说，这两件法器换一件的交易并不亏。
想到这里，风颠对分身传音道：“做的不错。”
…………
九江府，澜江江边一处凉亭里。
纸人风颠正看着澜江江水起落，沾湿岸边绿茵草地，看着踏青的行人两三相伴，看着春风走过人间。
听到原身传音，嘴角一勾，“夸我不就是夸你自己？夸自己还不多夸夸。”
他摸着脖子上挂的拇指大的日金轮，那上面的气息被他一点点收在体内。
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是时候多转转了。
风颠站起身，抬腿向九江府城走去。
要说风颠无事可做，那也不尽然，不过却都不是短期能做好的。
比如，他现在缺功法，缺大量功法。
万劫阴灵入圣法只有炼天下之气的法门，风颠不准备兑换后续，也就没有使用这些灵气的法门，想自创也要有大量功法参考才行。
就像阳气，早先的六阳魁法显然是练不成了，就需要重新找一门。
想着这些，风颠走到九江府城门口。
门前是四位十境炼气士和两位十境武夫把守，盘坐在虚空中，都把气势放出一丝，也没人敢去打扰。
这些修行者都修有独特的感应法术，一旦感应到让他们觉得危险的气息，就会将人拦下。
十境以上的炼气士和武夫，各个都是法术神通层出不穷，一个不慎就会在城中闹出大乱子。
史家的岁月史书曾记载，九江府开府以来最危险的一次，有半城人都堕入诡域。
那诡域主人异常凶戾，十息之间就将人尽数杀完，然后不出意外执念被压，理智崩坏，变成只知道杀人的诡物。
幸好有一位路过的高僧大德出手，以莫大法力镇死诡物。
又不忍见城中另一半人因为亲人死亡哭天抢地，深陷痛苦，多有殉死者。不惜耗尽全身法力，又崩解道行，自愿身死只留残魂转世，度化了剩下半城人。
自此后，这些人回想起虽然还会痛苦，却再不会深陷进去，也不会折损精气神。
因此事有莫大功德，高僧所修功法亦是玄妙，再加上他道心坚毅始终不改，终在即将身死道消时，一朝顿悟，铸就金身，踏入十六境。
这半城人随后就入他掌中佛国，自此再不为烦恼所扰。
风颠进府后，一路上果然看到有不少僧人，不过也不尽是修佛法的，不少僧人身上散发阴气，魔气，血气等，面容狰狞凶悍，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街道两侧是商铺，妖行、镖局、符阁、丹阁、器阁、功法楼应有尽有。
还有的并不挂牌子，只放一个标志。
比如风颠就看到，有一家门前摆着京观，无数打磨得像艺术品的骷髅头垒在一起，也幸好都是经过消灵处理，不曾有阴气被吸引过去。
京观上插着一枚旗子，上面一个大大的“杀”字，字下方是两把匕首斜交在一起。
风颠一看就明白，原来是做杀手行业的，下面那个想来是所属势力的标志。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这种古老的行当，而且越古老，潜藏得越深，刺杀成功率就越高。
难为他们又要展示武力招揽客户，又要努力把自己藏得不露一点。
风颠亦是兴起，往门前走了几步，看到里面影影绰绰，不时有人来往。
仔细感应去，却一个活人气息也无，分明都是傀儡之类的替身。
不禁暗笑，杀手也怕被人报复。
还有一家也奇怪，大门极气派，却是紧紧关着。
门前站着一位女子，一脸高冷，偏偏身上穿的青衣却是贴身，将身材尽数展现。
风颠只是稍稍靠近，就闻到一缕缕清香，直入魂魄之中，纵然是纸人身也被勾起欲念绮念。
原来是另一种古老的行当。
女子看向风颠，开口道：“这位道友的那道神通真是惊人。我叫应伤月，是红袖楼丁九二炼气士，今晚若来照顾我生意，我愿以一件三阶法器为偿。”
风颠略有些惊奇，这应伤月好厉害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他有神通护体，难怪不惜倒贴法器也要与他双修。
像做这类生意的，都精通各种双修功法，双修过程中一窥别人根底也是司空见惯，只要做的不过分，能看去多少是自己的本事。
可惜他是纸人身，享受不了。
就算是有肉身，也不会轻率交出去，毕竟许多功法对破身还是有限制的。
当然，双修之道也是天地间一条通天大道，风颠早晚都要修炼。现在就算了，时候未到。
风颠直接开口拒绝：“在下暂时并无此意，日后若有想法，一定照顾道友生意。”
应伤月点点头，“红袖楼中，亦有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各类民间技法，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静候道友大驾。”
风颠回道：“一定。”
应伤月一跺脚，化作一道青虹飞走。
风颠沉思片刻，运转五行神罡，将体内五行之气搅动一翻，打乱体内气息。
又折了一枚胸针别在衣服上，不时往体内注入点点阴气。
脖子上挂的日金轮也微微发光，一层阳气覆盖全身。
应伤月给了他提醒，还是要多做一番伪装，不能轻易暴露神通。
这些刚做完，天上落下一团黄光，刚好站在应伤月之前站的位置。
黄光散去，出现一个魁梧大汉。
上半身赤着，前面纹着恶鬼图，后面风颠看不见，只看到一个龙头趴在肩上。
这些文身散发淡淡凶恶气息，显然是一种道法手段。
刺青师？萨满？还是连线师，刺印师，裁缝人等等这些？
风颠心里转着念头，前两者是公认精擅文身一道，后面那些道脉，则是传闻中有这种手段。
还有一些则是道法，比如丹青画道能于人体作画，文道能用文气刻身，某些鬼道修士能请万鬼上身等等。
那大汉也注意到风颠目光，不仅不生气，还张开双臂，将自己健硕身躯尽数展现，身上那些恶鬼张牙舞爪，更加肆意。
“怎么样？小兄弟？看我猛不猛？我是丙七二，晚上要不要来照顾我生意？带道侣也可以哟！”
风颠这副纸人身体也是壮汉，在眼前这大汉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
大汉的虎狼之词更是让他招架不住，转身就走。
大汉在后面喊道：“别着急走嘛！我看你也是练武道的，晚上和我搏杀一番，我保证下手轻一点，服下疗伤丹药，第二天就好咯。”
风颠停住脚步，转头道：“你……练的是什么双修功法？”
大汉哈哈一笑，拍拍胸膛，“我练的可是道门正法，虎豹易形诀，一人为虎，一人为豹，相互厮杀，气血精气对撞交融，运气好说不定能悟出炼体秘术虎豹雷音，考虑一下！”
哦，原来是这种双修功法……
风颠摇摇头，“算了，我武道功法正是稳固基础的时候，下次再照顾你生意。”
开玩笑，他武道已经断了，这些东西已经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