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接通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个罗光耀。
“听说你想找黄子君,你有什么事吗?”
华光明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就事论事。
“对对,我叫罗光耀,我老婆叫李琴,她现在病了,病得很重,医生说拖不了几天了,她最后的愿望就是想再看一眼李帆,我希望子君能同意......”
华光明没料到这次罗光耀找上门是为了这事,他不解:
“昨天你不是碰到李帆了,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还非要见子君?”
“我知道李帆得不到子君的同意不会跟我走的,再说了,我还想当面跟子君道个歉,当年是我太混账了......”
华光明的电话点了外放,所以黄子君在一旁把罗光耀的话都听清了。
“老婆,没想到吧,这个罗光耀居然是来道歉的。”华光明说。
“老公,怎么办?”黄子君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婆,小帆再怎么说也是他们老李家的血脉,如今李琴生了重病,弥留之际,想见他一面情有可原,这事咱们交给小帆自己拿主意,他现在成年了,可以自主决定这件事了,你觉得呢?”
“嗯,你说的对,咱们让孩子自己拿主意。”
黄子君说完就拿起电话打给了李帆。
李帆听说父母只出去住了两晚就回来,便知道跟他昨天那个电话肯定有关系。果然,黄子君跟他提起了李琴想见他的事情。
“妈妈,我想去,不过,我想要你和爸爸陪我去。”
李帆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了决定,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姑妈是很疼爱自己的,她只是被那个男人给拖累了。
当天下午,黄子君、华光明和李帆一家三口就和罗光耀碰了面,原来李琴就住在F市的一家医院里。
罗光耀看到黄子君,先是深深给她鞠了一躬,然后才说:“子君,对不起,当年都是我混账,我不该那样对小帆,请你原谅......”
然后他又转向李帆:“小帆,对不起,谢谢你愿意去看李琴,谢谢你......”
黄子君看着罗光耀,哪怕他现在知道悔改了,但她仍然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所以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了。
而李帆也并未多说,只是对他说:“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你带路吧。”
半小时后,李帆在李琴的病房见到了枯瘦如柴的李琴,照料她的正是她的女儿罗兰。
李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见到自己这个亲侄子,当年罗光耀对李帆做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李琴恨不得拿刀砍了罗光耀,所以后来毫不犹豫地跟他离了婚。
那一年罗兰和罗勇从外地打工回来,跟李琴商量在家里建养鸡场。因为兄妹俩这些年一直在外地一家养鸡场打工,学了一身的养鸡技术,只是苦于没有资金,所以一直没有提起。
现在好不容易攒了一些钱,所以兄妹俩准备合伙把养鸡场开起来,地点就选在当年李家的旧房子。
李琴这些年就一直在养鸡场帮忙,罗兰罗勇在外地打工多年,在本地没有人脉,所以他们兄妹就决定用母亲的名字命名养鸡场,还别说,这个名字还真的很快把养鸡场的名头打响了。
养殖业最重要的是技术与抗风险能力。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李父李母在天上保佑的缘故,他们的养鸡场开起来后,一直顺风顺水,一家人的生活终于步入了小康。
再说罗光耀自从坐牢后,在牢里通过学习法律知识,才知道自己犯罪的严重性。
那些年他为了减刑,积极改造,努力学习,最终获得减刑两年,因此,他七年前就出狱了。
出狱后,他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在养鸡场做最脏最累的活儿,不再出去晃悠,罗兰罗勇渐渐原谅了他,并说动李琴跟罗光耀复合了。
不知道是这些年太劳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年前,李琴查出患了乳腺癌,在当地医院治疗后,病情一度得到缓解,但最近又严重了。
李琴自知时日无多,这次她坚决要求罗兰和罗勇把她送到F市的医院来,因为这是他弟弟李飞生活过多年的城市,再加上侄子李帆还在这里,她想离他们近些。
罗光耀知道李琴的心思,好几次想跟李琴说他去找李帆来看看她,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当年伤害李帆太深,他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他,更不确定黄子君会不会同意李帆前来。
直到一周前,李琴又一次被抢救过来,这一次医生跟他们说:
“病人现在是靠一丝顽强的意志在拖着,她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们抓紧帮她达成吧,她拖不了几天了。”
就是那天后,罗光耀跟女儿罗兰说了他的想法:
“兰儿,我这次就是下跪,也要求你舅妈同意李帆来见见你妈妈,这些年她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个孩子,都是我当年犯下的错,应该由我来把这件事给解决。”
罗兰此刻看到眼前长得高高大大的表弟,眼里也满是泪。真好,表弟还是善良的,这下她的母亲可以毫无遗憾的离去了。
李帆坐到病床前,伸手握住李琴枯瘦的手:
“姑妈,我是小帆,你还认得我吗?”
李琴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当年的弟弟李飞,她笑着说:
“弟弟,你来啦......”
罗兰知道母亲又犯迷糊了,连忙纠正她:
"妈,他是表弟小帆,你天天念叨的小帆!"
李琴眨眨眼睛,然后才费力地说:
“小帆,好孩子,姑妈好想你......”
“姑妈,你快点好起来......”
罗兰听到李帆的话,在一旁捂着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就像医生说的,李琴完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着自己。
她最后的心愿一旦实现,她很快便陷入了昏迷,半小时后,她就停止了呼吸。
黄子君和华光明没有进入病房,听到病房里一阵哭声传出来,她知道李琴已经离去了。
她拉着华光明悄悄地走出了医院,“小帆大了,这是他们老李家最后一个长辈了,让他去送她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