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想要留下来照顾白娘娘的人都被这人清了出去。
没人敢对她发出异议。
白娘娘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穿着绿色长裙的小姑娘趴在他的膝盖上,她脸色很苍白,头顶一株嫩生生的脆芽儿,这嫩芽都蔫儿了,仿佛是失水严重般,那些还未长成的叶片卷成了针叶那样细窄的模样。
她看起来也没比白娘娘好多少。
白娘娘看见她头顶失水的叶片,神情惊惶的一把抱住了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癫狂意味,“芽芽,你没事吧?”
他的手不断的在白芽的头顶那颗嫩芽上抚过,珍之又珍的不断重复,“你的芽儿怎么枯萎成这样了?爹爹给你弄来的生命本源你是不是都没有喝?”
他担忧的神情骤然就变的严厉起来,隐隐还有失控的感觉,“爹爹给你的药你是不是也没有按时喝?”
白芽放在他膝盖上的手收了回来,垂着眼睛慢吞吞道:“生命本源我想留给爹爹,那个药血腥味儿太浓了,我吃不惯。”
“我会想吐的。”
“愚蠢!”白娘娘厉喝一声,一把抓住了白芽,用力到青筋都从手背上一条条凸起来,可他的力气却一丝一毫都不敢用在白芽身上,克制又悲痛的虚虚环住白芽的肩膀,沉痛道,“生命本源,你要多少,爹爹都会想办法给你拿来。”
“药一定要吃,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只要你能好好的,不论让爹爹付出多大的代价。”
白娘娘满眼都是血色,他哀哀看着白芽,“哪怕万劫不复,我也不怕。”
……
“娘娘没事吧?”一群堂主级别的人围坐在巨大空旷的内堂中。
他们撑着自己的额头,“现在肉畜们都逃走了,我们各自族中还有许多需要天赋接引的孩子。”
“灵药也没办法再做了。”
“该死的殷念贱人。”千色堂主轻轻咳了一声,口中溢出不少血来,只是眼睛却时不时的往更深处的内堂飘去,“不知道小姐能不能照顾好娘娘。”
其他堂主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千色堂主一眼,“人家是当女儿的,还能有什么照顾不好的?”
“难不成你想亲自去伺候娘娘?”
“娘娘可不喜欢别的女人近身,你忘记了?”
千色堂主脸色沉了沉,“自然记得,需要你多什么嘴?”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东西!”有人横扫了一眼,将那些杂乱的声音都压了下去,“现在我们的肉畜不仅没有了,妄家和巨骨堂算是被殷念玩儿废了。”
“可母树又莫名其妙实力大涨,那群虫子方才来信儿了。”
“说母树大涨的实力和殷念有脱不开的关系,绝对不能让殷念继续留在母树身边,继续让她暴涨实力。”
“顶皇说让我们出兵,逼出殷念呢。”
千色堂主脸色一变:“什么时候?”
那人脸色难看,“就现在。”
石门被推开的摩擦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面色苍白和更苍白低着头不吱声的白娘娘和白芽从石门中走出来。
千色堂主立刻就从原地站了起来,激动道:“您,您还好吗?”
白娘娘却偏头看了周围的护卫,“送小姐回去。”
白芽脸色更白了点,不舍的看了白娘娘一眼,却还是在护卫的簇拥中被半强迫的带走了。
离开时,白芽扭头最后看了一眼白娘娘。
他罕见的没有穿他喜欢的裙子。
而是换成了一袭男人穿的长袍,墨发用簪子紧紧扣住,雌雄莫辨的脸孔看起来倒是更深邃了一些。
她知道,他每次去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就会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在镜子前仔细的描眉,点唇。
只是以前都是悄悄的去,在远远的看着。
这一次,他们碰面了吧?
然后满身伤痕的回来了。
他不止一次凝视着一个方向,摸着自己脑袋说:“你娘亲,最喜欢我穿白色的衣裙了。”
“别人都说我的是不男不女的怪物,是白长了根棍子的畸种,只有她不会。”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白芽总能在他轻快的语气里听出很浓的哀伤。
白芽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长得不像爹爹的。
更像……那个女人吧?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迫不及待的冒出的那颗嫩芽,脸色一沉,猛地用脚尖在地上狠狠擦过,那株因为想到那个女人而不受控制的冒出的,那一点点欣喜的嫩芽,在她满脸厌恶重重碾下的时候,发出了‘呀’的一声惨叫。
成了砂石地面中一道墨绿色的尸汁。
她紧抿着唇,厌恶不争气的自己。
“小姐,到了。”侍卫们突然停住了脚步。
白芽看见了熟悉的房间,苍白的身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面上不由自己控制的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侍卫们都有些不忍,但还是轻声道:“小姐,是辛苦了点,但只要小姐安然无恙,我们就会努力为您弄到更多的生命本源。”
“还请小姐忍耐一下。”
他们万分诚恳。
白芽深吸了一口气,瘦弱的肩膀看起来像是成年男人一巴掌就能捏碎。
她走进了房间门,很快,外面就亮起无数阵法,重重封锁了里头的一切。
屋子里,浓郁的生命力和灵力被这么多的阵法层层困住才没有泄露。
白芽一走进去。
就有无数细丝般的东西猛地刺入她的身体,顺着血管不断的将生命力填充到她时刻有枯萎风险的身体里。
她低着头,承受着已经习惯的痛苦。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一整排的药。
鲜红色,能代替生命本源暂时抑制住她天残之体的窟窿的药。
血和肉的腥气从里头散发出来,形成一种诡异的香。
让她抿紧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