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临军们也不是扭捏的性子。
她都这么说了。
自然是半句话都不会多。
“好!多谢你!”这个道理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何等艰难?
继续留下,可能会受更重的伤,也可能会丢了性命。
没有人对面死亡的时候不会心生恐惧。
而殷念更是有正当理由可以离开的,谁都说不得她什么,甚至依然要承殷念的情。
可她留下了。
帝临军是沉默的。
但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们习惯了沉默,这些只会服从命令的汉子们,此刻闷不吭声的将营地里最干净的隔间整理了出来,轻手轻脚的将殷念抬了进去。
“先养伤吧。”元辛碎神情沉沉的,“我帮你看你的精神力。”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殷念的手腕。
却被殷念一把反扣住,“你刚才怎么了?”
刚才元辛碎的反常她可没漏看。
“没什么……”
“你到底在修炼什么?”殷念却加重了声音,一双眼睛都是红的,“你体内怎么会有那种怪异的根须?”
元辛碎一愣。
“你……”
“我之前就看见过你手心里钻出来过这东西,你还想瞒着我?上次修炼出岔子发烧也是因为这个吧?”殷念压根儿不管自己的伤势。
“没出现这鬼东西之前你都好好的,佛子的清露没有用吗?”殷念想将根宝掏出来。
但却想到了根宝那吃肉喝生血的秉性。
以及它总是乱跑乱跳的举动。
这四周都是人,虽然是帝临军,但一群好人里,保不准就有什么皇域的探子呢?
她考虑一下,还是没将根宝拿出来。
“等我们回去了,我再把根宝给你,我觉得根宝应当有办法。”殷念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紧张道。
元辛碎抿着唇,靠着墙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的问题不算大问题,我能压制它。”元辛碎说,“倒是你,你的精神力怎么办?”
精神力半废,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哪儿有空难受啊?
“我不是没死吗?”殷念往嘴里塞了一大把丹药,“没死就能重新来过,而且也未必不能修复了,别怕。”
她生生咽下从胸腔里返上来的一股血气。
元辛碎心疼的看着她。
这两人。
也不知是谁在心疼谁。
费老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你两还好意思担心对方呢?真该给你们一面铜镜让你们瞅瞅自己的样子。”费老进来就摊着了,同时递出三个罐子给殷念,“拿着,等会儿杀魁怪的时候用。”
殷念眯起眼睛,打开一看。
是一颗颗的虫卵,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小而圆的尖头朝着外面,互相拥挤没有半点空隙,只有尖头碰撞之间凹下去的小小弧度连绵一片。
殷念的手不受控制的狠狠抖了一下!
“都是好东西!”
“你贴身放,他们又不占地方,在你头发里都能藏着,耳朵里也能藏着。”费老兴致勃勃的。
殷念之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发痒,“耳朵就不,不必……”
“哼!谁能想到你耳朵里还藏着毒虫?你想想,若是有人要趁你昏迷或者受伤的时候暗害你,他们会警惕你的灵兽,但是不会想到你身上有这么多毒虫是不是?”
“敢伸手!他们就死定了!”
费老一脸兴奋,“我那徒弟啊!一身的大家族公子哥儿的毛病,当初只肯跟我学一些不正经的东西,这些正经本事倒是不学!”
殷念:“……”怎么看都是养虫子更不正经一些。
但她还是将罐子给放好了。
确实!
技多不压身!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发,钻出来三只小小的黑色甲壳虫,它们又变回只有蚂蚁那么点大。
乖乖的爬出来窝在殷念的手掌心里,不断的蹭蹭贴贴。
“你这驭兽天赋也不错啊。”费老一脸羡慕,“想当年我养虫的时候可没少被咬,它们还整天光想着跑呢,一群没良心的。”
费老还在唠唠叨叨。
殷念却提着刀直接站了起来。
“你去干什么?”费老愣住。
“杀魁怪。”殷念深吸一口气,“我休息好了。”
元辛碎也跟着她一起起身往外走。
费老站在原地,半晌都没能发出声音。
“殷念姑娘?”外头是那断了腿的帝临军成员,他正在为自己保住了一条命而庆幸,“您怎么不多歇歇?”
殷念冲他笑了笑。
下一刻人已经冲入了蓝灵师的站圈中,瞬间将那一个小战圈的紫魁怪碾成肉酱!
他愣住了。
其实在战斗的人真的很多,好像多她一个也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但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因为她的加入而活下来。
比如他自己。
若是人人都抱着多歇一刻的想法,可能仗就没法儿打了。
他顿时觉得浑身都来劲儿了!
嗷嗷叫着就要爬起来,继续去战斗!
但一抹风压从远处刮来,将他刚抬起来的肩膀猛地压了下去。
大片暗金色身影自空中落下,卷起的衣角像撑开的伞面,尖端都绷着足足的劲儿和力,又像是撑开的蛛网,黏连在一起。
外头是暗金色披风袍子,里头是纯黑的衣裤,靴底一片新白,水火不侵,毒虫难入,即便是踩在最脏的地面上,也能不留痕迹。
他们腰间人人都配着一柄嵌红石如月弯刀。
行走间右手一直搭在弯刀的刀柄上,半刻不曾松懈。
看着这些人,断腿帝临军缓缓瞪大了眼睛,“你们……”
“一队!拔刀!”为首之人却越过了他,站定。
走在最前一列的迅速拔刀,刀出鞘的声音都是一致的,整齐的像是只有一个人拔刀一样。
殷念也感觉到了后方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转身一看。
看见了一大片暗金色,和他们手上整齐统一的弯刀,抽刀时披风从左往右齐晃,披风后的一大只青面獠牙鬼脸像缓缓展露,金袍鬼面,十分新鲜,竟不知是哪方势力的人。
这些人,有的年纪大,但大多数看起来都年轻,至少不是安帝那一辈儿的。
“这是谁?”殷念下意识的问道。
旁边的帝临军小统领已经变了脸色,“你们!谁让你们来的?”
他又面色难看的看着这堆人前头的领队。
“而且你来,怎么将孩子们也带来了?”
领队这人配的是双弯刀。
他面无表情道:“一队突围,按照课上学的那样!”
帝临军林队怒了,“老张!我问你话呢!”
张玉山看了一眼帝临军林队,身边一队人马已经飞速的冲了出去。
卷起的风都如同无形的利刃,杀气和毅然向前的决心一起应着殷念扑杀过去!
瞬间,殷念身边的数百只金魁怪被他们绞杀干净。
配合无间,利落又果决!
一直没有开口的张玉山终于缓缓开口道:“安帝叫我们来的。”
“那你自己带人来啊?带孩子们来做什么!”帝临军林队气的牙痒痒,“他们不是还要上课呢吗?”
张玉山抽出了自己的两柄弯刀。
刀刃轻轻挂在刀鞘上,声音都好似带着锋利的锐气。
“是啊,这不是在上课吗?”
“对我们万通营的学生来说,这里就是最好的课堂!”
万通营?
殷念一刀砍死一个魁怪,想起来了。
当时安帝说的时候。
好像就说通院要开的是两个学习之地。
一是万通学院。
二是万通营。
只是学院造的好,天骄汇聚之地,大家便只知道万通学院了。
万通营的人她这还是第一次碰到。
双刀见光!
张玉山并没有看向殷念,而是大喝一声:“万通营全体学生!给我上!今日课业!诛杀魁怪!杀多分多!”